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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嘉靖也很吃驚，他也沒想到仇鸞傷得如此之重，忍不住臉色陰沉。

    “那些御醫(yī)也越來越不上心了，雖然告訴朕仇鸞傷得很重，卻沒告訴朕這般嚴重，否則朕豈會一定讓他上殿？”

    其實仇鸞固然是傷得不輕，但這副命在旦夕的樣子，確實有一半是裝出來的。為了裝得更像，他特意停了兩天藥，晚上還跟火姑娘加了班。

    因此他此時完全是本色出演，在軟榻上掙扎了兩下也沒能爬起來，只得垂淚道。

    “萬歲，臣失禮了，臣想來是不行了，想不到臨死之前還能見到萬歲一面，臣心愿已足。”

    嘉靖心里一酸，他對仇鸞一向印象極佳，此時見仇鸞這般模樣，更是難過。

    “愛卿不必如此喪氣，你年富力強，大難不死，必有后福。

    今日召你來，是問你幾句話。當年告夏言的奏折，是你在天牢中寫的，還是詔獄中寫的？”

    仇鸞一愣：“萬歲，臣的奏折是在甘肅時寫的，并非是獄中所寫啊！臣上奏折的時候，還沒被抓呢！”

    嘉靖也一愣，奏折肯定是仇鸞在京城獄中時送上來的，可是什么時候?qū)懙模尉竻s有點忘了。

    實際上，當時嘉靖只是需要這么一份奏折而已，是什么時候?qū)懙挠惺裁搓P(guān)系呢？

    “你在被抓之前就寫了奏折，為何遲遲不上奏呢？”

    仇鸞更驚訝了：“臣的奏折早就上奏了呀，只是臣當時被曾銑奪職待審，并沒有直奏之權(quán)，自然是先送到內(nèi)閣的。

    當臣被抓進大牢后，嚴世藩告訴我萬歲看到了我的奏折，要讓我作證曾銑的罪行，我還以為萬歲早就看到了呢。”

    嘉靖沉下臉來：“想來是嚴嵩有意壓下了奏折……不，想來是嚴世藩有意壓下了奏折！你還記得奏折內(nèi)容嗎？”

    仇鸞艱難的點點頭：“臣在奏折中，為自己辯解被曾銑誣告一事。臣并不曾貪污，曾銑誤會臣了。”

    仇鸞有沒有貪污，嘉靖并不關(guān)心：“關(guān)于夏言和曾銑勾結(jié)一事，你可還記得寫了些什么嗎？”

    仇鸞點點頭：“臣在奏折中寫道，曾銑窮兵黷武，一心收復河套建功立業(yè)，對待下屬極其嚴苛。

    對犯錯軍隊，動輒克扣軍餉以示懲罰。還把克扣的軍餉拿來向朝廷活動，爭取支持。”

    嘉靖皺起眉頭：“你奏折中所寫，還有曾銑給夏言送禮呢。夏言收受賄賂，所以后面才幫曾銑說話。”

    仇鸞瞪大了眼睛：“這些事兒，臣并沒有寫啊，這不是另外幾個軍官說的嗎？他們做的證啊！”

    嘉靖也瞪大了眼睛：“你看看這份奏折，難道不是你寫的嗎？”

    仇鸞掙扎著接過奏折，臉色變得更加灰白了：“萬歲，這字跡確實像是臣的字跡，可臣當時沒寫這么多字兒啊！

    這后面關(guān)于夏言的事兒，臣的奏折上當時并沒有啊。當時案子是錦衣衛(wèi)和刑部一起審的，讓臣作證的部分，也只是曾銑的事兒啊！”

    嘉靖的臉上有些下不來了，他看向陸炳，陸炳拱手彎腰說道。

    “萬歲，因為奏折上寫的，曾銑給夏言送禮之事，是分別委派了三名將官，那三名將官也都承認了。

    當時仇鸞主要是為曾銑一案作證的，并未涉及夏言。當時是臣陪審，刑部侍郎柳臺主審此案。

    不過當時證據(jù)已經(jīng)足夠了，仇鸞證明了曾銑的罪行，那三名將官證明了曾銑和夏言的勾結(jié)。”

    嘉靖想了想：“柳臺，朕記得徽王案之后，柳臺和談同都被你抓進了詔獄，后來查出了很多罪行，是流放了吧。”

    陸炳點頭道：“談同還在關(guān)外流放，柳臺……他精神不太好，在流放的路上掉下山崖，死了。”

    嘉靖點點頭，看向張居正：“如此看來，奏折確實可能是嚴世藩代寫的，增添了夏言的罪狀。”

    張居正看出嘉靖的態(tài)度已經(jīng)發(fā)生了變化，當即精神一振，行禮道。

    “萬歲，此奏折看似合理，其實確實是有許多漏洞的。只是當年嚴世藩手段高明，又有柳臺做幫兇，所以難以察覺。

    因為仇鸞的奏折日期是在他被抓回京城前所寫的，但他奏折中卻與后來萬歲下旨申斥夏言的圣旨中多有附和雷同之詞。

    如“將有余力，糧有余積”和“兵有余力，食有余積”雷同，“師出有名”與“出師征逐為名正”雷同。

    可萬歲的圣旨，是在仇鸞早已入獄后才宣的，仇鸞被抓之前不可能知道萬歲會在圣旨中用這樣的詞語。

    所以結(jié)合仇鸞的說法，可知這份奏折正如畫師所鑒定，乃是出自嚴世藩之手，捏造了夏言的罪證。”

    嘉靖知道這件事兒想攔估計是攔不住了，見眾人的情緒都已經(jīng)轉(zhuǎn)到了嚴世藩的身上，也打算就坡下驢了。

    可他仍然要表個態(tài)，讓眾人知道，清查冤案是一回事兒，但夏言仍然是有罪的，只是什么罪的問題。

    “看來，此事嚴世藩確實做了很多手腳，重新查也不是不行。只是夏言強君脅眾，生活奢侈，這卻是無法辯駁之事！”

    群臣面面相覷，蕭風看向徐階，一言不發(fā)。徐階沉默許久，終于還是站出來了。

    “萬歲，夏言為人高傲，對萬歲無禮，對群臣狂妄，萬歲說他強君脅眾，那是一點也沒冤枉他的。

    夏言生活奢侈，也是事實。雖不及嚴嵩，但比起臣來，那肯定是闊氣得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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