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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沒辦法啊。我若想要戰功,就得承認吃了八千人的空餉。
戰功雖然好,可吃那么多空餉,一旦被查出來,那可是要殺頭的呀。
所以我寧可不要功勞,寧可被朝廷責罵,也得說死了八千人!打死我也得這么說。”
兩人一時都默然了,仇鸞半天才苦笑道:“林老弟,你別學我。大明需要的是你這樣的人。
像我這樣的,除了弄了點錢,啥好處也沒有,連來了好消息都不敢承認,多可悲呀。
這歪門邪道啊,你一旦走上了,就再也回不了頭了,回頭就是個死,只能一條道走到黑。
你知道嗎,從那以后,我就不敢打大勝仗了!每次我帶兵面對敵人的時候,就不由自主的心里哆嗦。
我擔心萬一打了大勝仗,就會有人懷疑我,這么牛逼的將軍,怎么會打出那種慘敗的仗來呢?
人都說,撒一個謊,后面需要用無數的謊言去掩蓋。
可他媽的誰知道,老子打了一次不能說的大勝仗,后面要用那么多次的敗仗去掩蓋呀!”
林彤想不到仇鸞對自己如此坦誠,這些話,他一定也憋了很久,跟誰也不敢說。
可為什么他要告訴自己呢?自己和他之前并沒有共事過,按理說他絕不應該對自己如此信任的。
這些話當然沒什么證據,可是以仇鸞能平安活到現在的本事看,他并不是那種輕易授人以柄的蠢人??!
看來仇鸞是真的喝多了,他的眼神迷離,看著窗外,就像看見了什么人在瞪著他一樣,哆嗦了一下。
“大人,這些話卑職就當沒聽過,大人的過往與卑職無關,卑職只想做好分內之事。”
仇鸞得意笑了笑:“我知道你在奇怪,為什么我要把這些秘密告訴你。
實話實說,因為我在你面前大變活人了。告訴你的越多,你出賣我的可能性就越小。
尤其牽涉曾銑,你要敢去揭發我,那就是同時得罪陸炳和萬歲,所以你剛才的態度是很對頭的?!?
林彤苦笑著點點頭,果然,牽涉到生存的問題,仇鸞一下子就變得無比智慧起來了。
仇鸞得意的笑容變得淡了些,他像下定了某種決心一樣,決定把林彤當個安全的情緒垃圾桶。
“還有一件事兒,我跟誰都沒說過。反正你也不敢揭發我,我就告訴你吧?!?
林彤連連搖頭,撒腿就跑:“卑職不想聽……”
仇鸞一把拉住了他的胳膊,強行泄密:“曾銑原本對我很不錯的,我也很尊敬他。
那一場戰斗,只有他看出了問題。他不相信以我的能力,會死八千人,因為他知道,我會帶兵打仗。
他寧愿相信我吃空餉,也希望那是一場貨真價實的大勝。因為他需要那一場大勝,來讓朝廷有信心收復河套。
可我不敢承認啊,我一口咬定就是打敗了。打敗了只有過錯,吃空餉可是要死人的。
曾銑為什么那么恨我?為什么非要追查我貪污受賄的事兒?他其實是恨我阻礙了他收復河套??!”
說完之后,仇鸞哈哈大笑,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就像傾訴的欲望終于得到了滿足一樣,全然不顧被迫接受的林彤是什么感受。
林彤默默的站在原地,看著已經打起了呼嚕的仇鸞。他想了想,從邊上摘下掛著的披風,幫仇鸞蓋上,退出了屋子。
他覺得自己可能是眼花了,否則為何仇鸞埋在手臂里的眼角上,好像有淚光在閃動?
而此時,在南京城下,織田信長眼看著越來越多的倭寇爬上無人指揮的那段城墻,激動得熱淚盈眶,仰天長嘯。
“主上,我做到了!南京城是日本的了!大明的江南之地是日本的了!我在這兒等著你回來!
我要名垂史冊了!我的稱號以后就是‘威震大明江南及廣東福建沿海部分地區’的織田信長!”
慘烈廝殺的城頭上忽然出現了片刻的寂靜,就像進攻方和防守方同時看到了一件不可思議的事兒,集體短路了一下。
然后一聲大喝,刀光一閃,一個已經城墻上站穩了腳跟的倭寇武士被一刀劈了下來。
真的是劈下來的,那把刀并不是近戰用的腰刀,也不是倭寇最喜歡的所謂武士寶刀,甚至都不是戚繼光改良過的戚家刀。
那是一把大刀,類似關帝廟里周倉手里拿著的那種青龍偃月刀,馬上大將用的那種大刀。
當大刀迎頭劈下來時,那個倭寇武士站在城墻的垛子中間,這個位置意味著他就像超級馬里奧站在兩個管子中間一樣,只能上下跳,無法左右移動。
所以他只能橫起武士刀來擋。鋒利的武士刀,在掛著風聲的大刀面前,猶如一根燒火棍,直接劈成了兩段兒。
巨大的沖擊力把倭寇武士從城頭上劈了下來,在跌落的半空中,腦袋才變成兩半,在空中灑下了一片血雨。
然后又是一聲大喝,清亮中帶著煞氣:“都給我頂住了!誰敢后退,我先砍了他!小紅,小翠,跟我上!”
這喊聲中氣十足,城上城下都聽得清清楚楚,但城下的倭寇卻覺得自己壓根沒聽清楚,絕對是聽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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