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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jié)庾砩睿郎系南灎T已經(jīng)開始漸漸燃盡，燭光也變得越發(fā)昏暗了起來。

    酒肆里唯一還清醒著的似乎只剩下了溫寄柔。

    他看了看遠(yuǎn)處的阿依大叔，好像睡得比剛才更沉了一些，便從懷中掏出了一些碎錢放在了桌上，扶起了一旁伏案而睡的女子。

    青翠的竹條在夜色中隨著微風(fēng)有一些嘶嘶作響。

    深夜的寨子已經(jīng)無比的寂靜，偶爾只有鳥兒的婉轉(zhuǎn)輕啼傳來。

    月色下蜿蜒的小路上，只有一個男子步履緩慢地走著，他的背上趴著一個白衣的女子，安靜地一動也不動。

    似乎怕是打擾她的安睡，男子走的很慢。

    路過阿依大叔的家門口，以為是自家主人回來了，蹲在院中的小狗興奮地叫了起來。溫寄柔連忙對他做了一個噓聲的手勢，看見路過門口的并不是自家的主人，小狗便又興致缺缺地趴了回地上。

    “你可真是不把我當(dāng)外人。”溫寄柔看著對他一點都沒有戒心的小狗樂了起來，“阿依大叔要是知道你對我們都這么沒有戒心，怕是要郁悶了。”

    趴在肩上的腦袋此時卻動了動。

    “你醒了？”

    月下的寨子一片寂靜，顧絳河想要從他的背上跳下來，溫寄柔卻阻止了她。

    “別動，你的酒且得醒了，我還是背你回去吧，不然被你家那個丫頭看見了，我怕是要好一頓念叨了。”

    想到自從青陽走了以后，九夏那越來越嘮叨的樣子，顧絳河也是有些忍不住笑了，人倒是安分了起來，安安靜靜地趴在了溫寄柔的身上。

    “你的酒量似乎是差了很多，那時候在中原見你，你可不是如今這般模樣。”溫寄柔遲疑了一會，還是問出了口，他記得，那時候他剛剛認(rèn)識她的時候，她經(jīng)常抱著一個酒壺喝酒，那個時候她似乎永遠(yuǎn)都不會喝醉。

    “以前喝酒，是為了抵御寒疾帶來的痛處，”身后，顧絳河悶悶地聲音小聲的傳來，“后來在明月教，清靈雖然為我拔除了一部分的寒毒，但是我的身體似乎已經(jīng)沒有辦法再承受烈酒帶來的后勁。”

    提到了明月教，兩人似乎都沉默了起來。

    寨頭的酒肆走回家其實并花費不了多久，但是今夜這條路似乎格外地漫長。

    “對了，你還沒有告訴我，你不是被鄰居的阿嬸手癢了嗎，為什么后來又淪落到了中原呢？”想到了睡著前問的最后一個問題，顧絳河忽然想起，她似乎沒有聽到后來的故事。

    “你倒是記得清楚，”溫寄柔輕笑了起來，他抬頭看了看月亮，今夜的月亮似乎特別的明亮，“阿媽死了之后，阿嬸本想替我埋了她，可是第二天，她的尸骨卻不見了。”

    顧絳河心念一動，有些急忙地問道：“是清靈干的？”

    他點點頭：“是，是清靈帶走了我母親的尸體。可那個時候我并不知道，她是我那年幼歲月里唯一的親人，雖然她對我并不算太好——

    她死了以后，我一度不知該如何是好，阿嬸大約是看我可憐，便收留了我。”

    “可是，她又拋棄了你？”

    不知不覺，兩人已經(jīng)回到了顧絳河住的小竹樓。

    昏暗的燭光從半開的窗口透了出來，映著窗邊坐著的女子若隱若現(xiàn)。

    她用手托著腮幫子，腦袋卻不停地向下低，長發(fā)也跟著她的動作一甩一甩。

    顧絳河從溫寄柔的背上跳了下來，透過窗口看到了昏昏欲睡的九夏，沖溫寄柔做了一個噓聲的手勢，攔著他悄悄走進了小院，在院中的石凳上坐了下來。

    “那丫頭近來嘮叨得很，我們在這坐一坐，等酒氣散了再回去。”

    這段時間的相處下來，溫寄柔似乎早已習(xí)慣了顧絳河的脾性，倒也是不拒絕坐了下來。

    滇南的夜晚雖然比白天涼爽了許多，但也依舊伴隨著炎炎的熱氣。

    “你知道為什么我小時候是個光頭嗎？”

    顧絳河看著他那一頭白發(fā)，忽然才意識到了什么。

    白化癥，世間少見。

    別說是她這個行醫(yī)多年的醫(yī)者尚未見過幾例真正的案例，更別說那些平日只識得耕種的老百姓。見到這樣的人，只怕是要將他當(dāng)成妖魔鬼怪。

    “為你剃頭，是你母親保護你的一種方式吧。”

    “沒錯，”溫寄柔輕輕嘆了一口氣，這是那些年母親與他為數(shù)不多的溫柔，怕也是他如今執(zhí)念如此深的原因，“小的時候，我的瞳色尚沒有如今這么明顯，只有這一頭發(fā)色，母親為了不讓別人發(fā)現(xiàn)我的不同，便將我的頭發(fā)剃光——

    可是我自從我的母親死后，我便跟隨阿嬸回了家，阿嬸不知道我的情況，而我，也不知道。”

    有一股悲傷的神色好像從溫寄柔那雙透著淡粉色的雙眸中流淌出來。

    “不過幾個月的時間，我的頭發(fā)便全部長了出來，那猶如白雪一般的發(fā)色，卻讓阿嬸見到了妖怪，”溫寄柔自嘲的笑了起來，“因為我的發(fā)色異于常人，就連整個寨子的人都覺得我是個異類，阿嬸更是受不了，她也終于明白阿媽替我剃頭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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