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你想說的只是這個?”
清冷的聲音不含絲毫的溫情,話語里的淡漠更是刺得李文謁垂落的手緊了又緊。
他們自小青梅竹馬相伴長大,以前的景薄煙是那樣的甜美粘人,如黃鶯般悅耳的嗓子從不曾吐出過像現在這般讓人寒冷刺骨的話語。
若非五年前的那場戰亂……
“我……”
李文謁怔怔地望著鏡子里的佳人,喉嚨被她疏遠的目光哽住。
滿腔心思翻涌,卻一時間說不出來什么話。
沉悶的壓抑感如同一滴墨落在水中,如絲霧般在周遭漫開。
椅子摩擦地面的聲音在靜謐的房間里清晰可聞。
景薄煙不緊不慢地起身走到他面前,水潤的眼眸里是從未有過的平靜。
“你知道我們現在是什么關系,我們也只是這樣的關系。”
她簡簡單單的一句話輕描淡寫地將李文謁拉回現實。
“薄煙已是有夫之婦,還請李先生自重。”
他們確實曾經青梅竹馬,景薄煙比李文謁更清楚地知道她們曾經天真爛漫的過往。
然而失去他的那些日子,她見過戰亂后的斷肢殘骸,破壁殘垣,淅淅瀝瀝的雨水混雜著煙硝味難滅血中燃燒的大火,縈繞鼻翼的,盡是積尸草木腥。
流民漂浮,匪寇四處,舶來之軍肆無忌憚地在國土上爭殺搶掠,人口可供買賣,易子而食的慘劇也平常得不再是書里的荒誕。
軍閥、政府輪姓登臺,江河依舊荒蕪。
那時的她便知道,自己個人的情感早已微不足道。
她所追求的生機,也不再只是為了她自己。
眼前的人同她一樣,胸有大志。
他既然尋到了治病的良方,便更應該心無旁騖地去踐行自己的理念,而不是執著于早已回不去的往昔。
景薄煙看著那人變化不大的英挺中帶著浩然正氣的臉龐,一字一句,分外清晰地說道。
李文謁雙眸微微失神,陷入沉默。
是了,他們之間早已回不到過去了。
現在,不過一個是文壇上的革命黨人,一個,是組織精心培育的情報員。
他們為了共同的目的而奮斗,卻不再是為彼此。
只是在看到孫飲禮親密地牽著她出入各個場所,兩人之間正如公眾眼里那般伉儷情深的畫面時,李文謁心里的悲傷實在煎熬。
那明明是曾獨屬于他的溫柔。
李文謁抬眼注視上她那雙平靜又堅定的眸子,心里酸澀難耐,面上還是露出笑容。
“抱歉了少夫人,剛才喝了些酒,胡言亂語一番,實在抱歉。”
李文謁紳士地鞠了下躬,為自己輕薄的言行道歉。
確實,他不該當著她的面兒說出這樣的話。
現在的他,只是來孫家的客人。
那句話,是那一瞬間,他看著鏡前梳妝的美人,猶如夢入現實,熱血充腦,卻是不自禁所吐露。
李文謁眼里流過苦澀,起身時眼神重回清明。
他從袖口拿出一封密函,復如往昔正經嚴肅。
“上級最新指令,要你想辦法即刻運送物資,這是接頭人信息。”
景薄煙看了他一眼,伸出白皙修長的手指接過,當著他的面拆封了密函,拿出里面的信件看起來。
房間里安靜得只有景薄煙翻動信紙的聲音。
在景薄煙看信紙的同時,李文謁頓了頓,繼續說道:
“我們在東北的力量遭受國民黨與日軍的雙重圍剿,局勢險峻,運送物資刻不容緩。”
景薄煙看著手里的信件,又聽聞李文謁所言,心下添了幾分沉重與煩瑣。
“知道了,我會想辦法的。”景薄煙折起信紙轉身,踏出一步頓住。
“三日后,富昇飯店會舉行宴會,石田中郎也會參加。”
李文謁聞言,濃密而堅定的眉毛擰起一座小山。
富昇飯店,是吳艷開的大酒店,而吳艷是第三十二集團軍司令員吳守恩的同父異母的妹妹。
景薄煙的美貌在吳縣無人能及,那些人忌憚孫家的勢力,不敢對景薄煙動手,而吳守恩作為鎮守一方的軍閥,就不會有太多拘束。
如今正逢亂世,缺錢不可,缺兵亦不可。
吳守恩有兵,卻無多錢,他自己要錢,養兵更要錢,而孫家最不缺的,就是錢。
特意邀請景薄煙赴會,目的自不單純。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