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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爐子上的水滾了起來，由銅壺的口中噴出陣陣白霧。原本蜷曲在杯中的茶葉，也于沸水的浸泡下緩緩伸展開來，好似尚未睡醒一般伸著懶腰。茶香漸漸于房間里彌散開來，令人的心情也隨之放松了。

    這里是莫氏的私邸。立于窗前，可以看到遠(yuǎn)處一片無邊無際的烏云。然而，那烏云仿佛被人施咒，定身在西方那片綿延的山巒之間，不再東進(jìn)。金色的陽光自層云頂上射出，形成了一道明顯的界限。而整座云止城也被那道光照得亮了，讓人盡收眼底，一覽無遺。

    早些時候，祁子隱已在莫氏小家主的帶領(lǐng)下，于宅邸各處仔仔細(xì)細(xì)參觀了一番。此時剛剛坐下，便開始由衷地贊嘆起來：

    “云止城，果真名不虛傳！”

    “還得多謝那座雷引山，將澶瀛海上飄來的大量雨云盡數(shù)阻在了阜國西側(cè)。而云止又恰好位于雷引、溯離兩座高山間的一處坳口，即便有云匯聚城上，不是很快幻化成雨，便是被南部吹來的海風(fēng)帶去了內(nèi)陸，并不會在此多做停留。故而，這里成為了整個宛州最適合觀星的地點(diǎn)。”

    銀發(fā)少年盤膝在案前坐下，捧起面前的茶盅，放在鼻子下方輕輕嗅著。

    “所以，你三年前便通過星命算到了我們會遇此劫數(shù)，故而才會提前安排莫塵前來搭救的？可你為什么會如此關(guān)心——關(guān)心幾個千里之外，與自己素未謀面的陌生人？”

    “不，不。讖緯星象并非如你所想的那般，會受卜星者的操控。其實(shí)，并非是我關(guān)注到了你們，而是你們闖入了我的計(jì)算之中……”

    “是我們——闖入了你的計(jì)算？”祁子隱被對方說得有些糊涂了。

    “其實(shí)，百余年前我莫氏雖意外發(fā)家，但歷代家主均無心參與世間的紛爭，僅僅是想要盡一切可能讓自己的家族過上好日子罷了。而實(shí)現(xiàn)這一切的方式，便是依靠這套祖?zhèn)飨聛淼乃阈切g(shù)。起初，太祖莫廣僅僅用它來卜測適宜出行的日子，路途中的天氣，以及生意的順逆。只不過——”

    莫澤明只是淡淡地呷了一口茶，“只不過從我的曾祖莫正居時起，莫氏的生意便已經(jīng)不再限于宛州境內(nèi)。而在發(fā)展壯大的過程中，曾祖也開始卜算起各國諸侯的運(yùn)數(shù)，并由此一發(fā)而不可收拾。”

    “何謂一發(fā)不可收拾？”

    “世間萬物，皆相生相克，彼此聯(lián)通，反映在星命之上的卜象也是一樣。天上繁星不下萬億，我們目力所能得見的主星卻不過數(shù)千，謂之星盤。而那些平日里看不見的星星，雖隱藏于星盤之中，卻又無時無刻不影響著彼此同主星的軌跡。每過一歲，星盤便會復(fù)位一次，而在那些看不見的星星里，有些會消失不見，有些則改變了自己原本的方位。這些常人無從得知的變化，便是需要通過卜算，方能得知的星命，謂之星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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