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第 183 章-《陰靈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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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是猶豫,又似是在思量權(quán)衡。
“諸位先生盡可開口,我若能做到,必不會慳吝。”孟彰道。
各位店鋪、商鋪的管事都看向了謝葛,而謝葛卻是怔怔出神,似是未覺。
孟彰見狀,笑得一笑:“也不必諸位先生現(xiàn)下就做決定,待回去后仔細思量過,再給我送信便是。”
那些店鋪、商鋪的管事俱都緩和了臉色。
孟彰的目光重又落到了謝葛的身上。
即便他跟這些店鋪、商鋪的管事說了他們盡可開口,似乎未曾敲定準(zhǔn)線,但孟彰還真不擔(dān)心這些管事們獅子大開口。
他們都是積年的老管事老掌柜,打理商鋪、店鋪多年,對于貨物的價值最為敏感,也最為清晰,孟彰相信他們能想明白其中的分寸。
現(xiàn)在更重要的,其實還是謝葛......
孟彰很明白,如果說前一刻謝葛的沉默猶豫,還有幾分引導(dǎo)的話,那么現(xiàn)在的謝葛,是真的在開始認(rèn)真考慮將今日的功勞兌現(xiàn)的事情了。
謝葛到底敢不敢邁出那一步,孟彰其實也有些好奇。
謝葛心神回轉(zhuǎn)時候,抬眼就對上了孟彰的目光。
他愣了一愣,不由得生出了幾分好笑。
腰背挺直,謝葛拱手對孟彰一拜:“葛多謝郎主恩典。”
孟彰問:“所以?”
他心中生出了些不好的感覺。
“葛回去再仔細思量,等想明白了,再上稟郎主。”
果然。
孟彰心下?lián)u頭,只是面上不顯罷了。
“可以。”他道。
謝葛也笑了起來。
待到他心神回轉(zhuǎn),謝葛仍舊坐在自家書房的案桌前,似乎與先前沒有什么不同。
除了他隨身小陰域里少了一份文書以外。
謝葛在席上坐了好一陣才終于站起身。
他來到書房靠墻一側(cè)立著的書架前,對著書架上擺放著的那些書冊出神。
“阿父,我也想學(xué)書、讀文......”
“你平常的課程里,先生也有在教你學(xué)文、讀書,你自專心學(xué)去便是了。”
“阿父,我想學(xué)文、讀文。我不想做掌柜,不想做買賣。做買賣的,不好。”
“做買賣不好?哪里不好了?”
“我,我,我不知道。......就是不好。”
“要做買賣真的是個好的,為什么莊子里的人,會那樣看我們,看我們家?”
“......那是他們小人肚腸,嫉妒我們可以幫主家打理一家商鋪,嫉妒我們可以在主家面前為自己掙臉面。”
“是,是這樣的嗎?”
“當(dāng)然!”
“可是,可是既然我們可以打理一家商鋪,令一家商鋪起死回生,那為什么我們還一定要幫主家打理商鋪?我們自己,不可以置辦自己的商鋪嗎?我們也是有銀錢的啊......”
“不可以。”
“為,為什么不可以?”
“因為我們只是家仆,我們......其實也只是主家的貨物而已。”
“我們?yōu)橹骷揖ぞI(yè)業(yè)打理商鋪,貨物出入掙取大宗錢財,難道還不能抵去我們的身價,還取我們自己的身契?”
“......或許是足夠抵去身價,可也不能還取身契,......”
似乎有什么聲音,從遙遠的、似乎已經(jīng)消淡的記憶中傳了過來。
那些當(dāng)年令還是小童的他或委屈、或困惑的問題,在很久以前,就已經(jīng)不再能困擾得了他。可是......
謝葛的臉皮抽動著,拉扯出一個僵硬的笑容。
可是啊,越是長大、越是思考,就越是知道當(dāng)時的自己是有多么的天真。
本身就是貨物的他們,哪怕是為主家賺來了再多的銀錢又如何,在主家眼里,這不過是一場錢生錢的流動而已。
于是漸漸地,謝葛就不再去奢想自己能不能取回身契的可能了。
又不是有道緣、仙緣的修行者,他哪兒有這樣跳出人世俗規(guī)章條的機會?
他理智地選了最適合他的路——為自己挑選主家,再根據(jù)主家的條件和要求不斷調(diào)整自己。
或許不能說是調(diào)整,該說是隱藏,是打磨。
他隱藏著自己的性情,不斷地打磨自己的能力。
有心勝無心,他終于如愿被挑好的謝娘子擇定,從謝府帶出去往孟府。
他原本以為,他這一生大抵都是這樣了。但他沒想到,一場行商時候的意外,將他送入了陰世。他更沒有想到,在這沉抑人世、在這陰世天地,他竟然能窺見天光。
那磅礴至極、華美至極的愿景哪怕只窺見一角,似乎就能讓人忘記自己身上被密密纏繞的有形無形枷鎖,似乎就能讓人成為人,讓人有了真正的方向。
而,不再只是貨物,不再只是買賣。
他知道他曾經(jīng)被遺忘、被掩去的癡妄,終有一日可以成為現(xiàn)實。但他不知道,這一日居然會來得這么快。
他更不知道,當(dāng)這一日終于到來,當(dāng)他真的聽到那一句話的時候,他心中更多的并不是驚喜、滿足、得意,而是那悵惘與猶豫。
為自己、為家人從主家那里討回身契,真正地當(dāng)一個人,獨立于郎主之外,他真的就高興了嗎?
他真的能在這沉抑世道、在這茫茫陰世天地中,護住自己、護住家人,真的能一往無前的、不做停留地向著自己的所愿前行嗎?
問得再直接一點吧,他真的......
就有著屬于他自己的所愿所祈嗎?
謝葛沉默了好半餉,直到蒼藍陰月從窗外走過,月華流照而入,照亮這書房中的一片地界,他才恍然回神。
想那么多做什么呢?他買賣做得再好,也不過是一個庸人而已。
這些事情,他不是早就想明白,甚至早就已經(jīng)接受了的嗎?
既如此,他又在這里胡思亂想個什么勁兒?
何況,他已經(jīng)拜了主君了!
既拜了主君,那他只隨主君令旨行事便是,有什么值得他翻來覆去地想個不停的?
不該,不該。
謝葛自己就不住地搖頭。
待下一瞬,謝葛忽然又笑了起來。
郎主心性慈憫,其實比他們更不喜歡那些身契契紙的存在。他這次大方開口,其實也有鼓勵他們的意思在吧?
鼓勵他們走出來。
鼓勵他們真正地挺直腰背往前走,鼓勵他們無所忌憚地揮灑自己的能力,好在這天地、在這人世,留下屬于他們的痕跡......
那樣笑著的謝葛忽然閉了閉眼睛。有什么東西,從他的眼角滑落,打在他的衣袍上,留下一片暗沉的痕跡。
郎主啊......
原來,我們也在你的愿景里的嗎?
如果孟彰知曉謝葛這么快就想明白,他大抵應(yīng)該會很高興的。不過此刻,孟彰暫且還顧不上這件事情。
他在擬帖子。
不錯,就是在擬帖子。
而且是要送給謝遠的帖子。
“......關(guān)于行雨符、興云符等符箓的事情,我這邊或許會做出一些調(diào)整,未知阿遠你什么時日空閑,你我一敘好仔細詳談?”
帖子擬定后,孟彰又利索地在帖子上落下自己的名號。
孟彰。
待帖子擬定,孟彰將它同那一份由謝葛遞送上來的文書擺放在一處。
看著這兩份書函,孟彰有一瞬的沉默,但他沒有猶疑。
這件事情,不能撇開謝遠。
早先時候,他們可是兩人定計的,這會兒自也該當(dāng)是兩個人拿主意。
孟彰笑得一笑,將這兩份書函同時收入隨身小陰域里。
他團團看得書房一眼,轉(zhuǎn)身邁出一步,身形直接就消失在這書房里。
月下湖中月色依舊明華,湖里游魚嬉戲玩樂,湖上白蓮搖曳,別有一番清澈幽寂。
見得孟彰出現(xiàn),銀魚魚群們齊都偏轉(zhuǎn)了半個身體,睜著圓滾明亮的黑眼睛看著他。
孟彰失笑,一面在湖水中央處的那座白蓮蓮臺上坐下,一面問湖中銀魚:“怎么了嗎?這么的稀奇?”
為首的那尾銀魚率領(lǐng)魚群繞著白蓮蓮臺轉(zhuǎn)悠過一圈,重又抬起身體來看著他。
“好吧好吧。”孟彰投降,他半抬起頭,看向天中那一輪捧出的蒼藍陰月,再不遮掩面上眼底的笑意,“我就是覺得......”
“有些事情或許確實很難,但也不至于就完全沒有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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