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第 144 章-《陰靈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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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人不知道, 他還能不知道?
倘若不是他惦念著想要得到孟婆的助力, 去注視孟彰甚至打起了將孟彰引入他的座下的主意,他不會成為這一段時間里洛陽帝都中的風浪中心,成為諸多勢力拉扯交手的著力點。
他甚至不會這么早就踏入帝都洛陽。
他能在安陽郡里孟氏的護持下安穩渡過這一段年少歲月。
孟彰他,他
也僅僅只是一個八歲都不到的稚童而已。
孟彰的境況變成現在這模樣, 他是當之無愧的罪魁禍首。
縱然他背后也有仰仗, 孟婆也必不會輕飄飄地放過他。必會有什么事情,在后頭等著他
司馬慎抬起手來, 擋去自己面上的苦笑。
事實上,早在那一回孟彰跟他徹底說開以后, 他便該知道會有這樣的一日的了。
陰世天地里向來陰晦蒼白的日光斜斜從門外照進來,點亮了小半個正殿。但也正因為如此, 才顯得司馬慎所在的主位越發的陰沉。
他坐在那里,像極了一棵正在被黑暗吞噬的青樹。
內官快速收攏了從各處傳遞回來的消息, 急步走入東宮正殿, 也不由得被這濃重的陰郁給整個撅住,一個人呆愣站在那里, 久久回過神來。
沒聽到內官的稟報,司馬慎放下捂住臉的手,偏過目光來看他。
也是到了這個時候,內官才伸出手去, 在自己臉上抹了一把。
冰涼的濕意從他手指傳了過來。
內官低下頭, 便看見了沾染在手指上的水痕。
‘我我竟是哭了?’
這個認知才剛剛從他的腦海中閃過,他便下意識地跪伏下去, 大禮拜下請罪。
“仆失儀,請殿下懲戒。”
司馬慎的眨了眨,卻是笑了起來。
“不過是些許小事, 如何值當如此鄭重?起來吧,不是有緊要的事情要回稟于我的么?”
懲戒內官?懲戒他什么?
他所謂的失儀,不過就是受他情緒感染,一時控制不住,落下淚來而已。
仔細說起來,內官他
是替他在哭的。
他又如何能為這個去懲戒他?
他真能為了這個去懲戒他,以失儀為罪名?
司馬慎面上那原只是為了安撫內官、轉換這東宮大殿中的氛圍才掛上笑容漸漸斂去。
他偏過目光,不去看內官,只看著前方司空見慣的東宮擺設。
“說吧,”他再一次問道,“外頭,是有什么事情發生了嗎?叫你這般模樣?”
方才他的情緒固然陰郁,但如果內官自身的情緒不也是同樣的低落,也不會這般輕易就受到他的影響。
一定是外頭,另出了什么變故。
聽司馬慎這么一提,內官當即沉默下來。
“殿下”
“嗯?!彼抉R慎出乎意料的平靜,他再開口時候,話語里便隱了一聲嘆息,“說吧,到底是什么事?”
內官將袖袋里收著的小冊子奉上去,急急道:“殿下,今日里不知怎么的,好幾處散出去的耳目都沒有了動靜。仆懷疑,仆懷疑”
他不敢說出口。
司馬慎輕易替他說了出來:“你懷疑他們被人發現了,如今處境危險?”
他說著這話的時候,面上依稀還能看見幾分笑影。
內官不敢多說什么,心里卻安穩了些。
殿下對這種事似乎并不是全沒有準備的,那可真是太好了!
那什么王璇、庾跡,什么謝宴、桓舉,什么孟彰,質性慧絕又如何?他們家太子殿下哪里差了他們去?
也就是眼下皇族、朝堂中樞局勢混亂,他家殿下需要韜光養晦,蟄伏等待時機而已。否則,如何又只會有他們那些郎君在人前顯圣?!
司馬慎將那本小冊子接了過來,慢慢翻著,面上的笑影仿佛凝固了一樣。
內官隱隱察覺到了什么,連忙收攝心神,躬身靜默等待著上首司馬慎的吩咐。
但這東宮正殿里,卻是除了紙頁翻轉的聲音外,一時竟再沒有其他的聲響。
內官心頭才剛剛穩住的慌亂,又在這樣的靜默中悄悄探出一絲來。
然后,它野草一般肆意蔓延攀生,過不多時竟讓早已亡故多年的內官重有察覺到那種窒息的感覺。
“殿,殿下”
司馬慎抬頭看向內官。
內官嘴唇蠕動,卻是半餉沒能說話。
司馬慎也收起了他面上像是畫出來的笑意。
“他們是被卷入某個試探里去了”
試探?誰對誰的試探?
內官看著司馬慎的臉色,心頭有一個最不愿意接受的猜測浮起。
司馬慎頜首,給了內官一記猛擊。
“你想得沒錯,就是高祖與□□之間的相互試探?!?
高祖和□□?
高祖宣皇帝司馬懿和□□文皇帝司馬昭?
內官只覺自己當頭被狠狠敲了一記。
他茫茫然地看向司馬慎。
司馬慎對他點了點頭。
“就是他們兩位先祖?!?
內官張了張嘴,不敢問。
他不過一個內宮監官,哪兒來的資格過問這兩位先帝的事情?
司馬慎明白他的顧慮,也沒有跟他說得太細。
“你下去吧?!彼环愿赖?,“告訴那些小郎,就說暫且將手頭上的事情盡數放下,別的什么都不管,只蟄伏保存自身,等待再次啟用。”
內官斂盡多余的心思,靜心細聽。
“至于已經被卷進去的人,令他們小心隱瞞身份,莫要露出了破綻。而”
“倘若真的被人抓住了痕跡,盡量挑選合適的一方投效,暫借那一方的身份遮掩自身。”
“倘若仍是無法保存自身,他們也可以反身投降?!?
什么?!
內官猛地抬起頭來,不敢置信地看著司馬慎。
太子殿下這是什么意思?親自放開禁令,容許那些小子背主?!
迎著內官的目光,司馬慎仍是平靜。
“就這樣了。”
“你將話傳下去吧?!?
內官如何能夠就這樣退下去?!
“殿下!使不得啊”
“他們若真是將殿下你交代了出去,那殿下你就再不能站在武帝陛下和楊后娘娘身后,安安生生不受打擾地發展了?”
“如此,如此殿下你先前的一切布置與努力,不就都白費了嗎?”
“殿下,您三思啊??!”
內官為他覺得可惜,他自己又何嘗不是?
雖然他也是司馬氏一族的郎君,他甚至還是當朝陰世太子,可他要真是站出來,摻入這一場越漸混濁的亂水之中,他也未必能夠全身而退。
皇位之爭,向來慘烈,哪有踏入去還能輕輕松松退出去的?
他只能往前走。
何況,在如今皇族司馬氏里的諸多郎君里,司馬慎也確實有參與這一場爭奪的資格。
他甚至還能壓下其他的司馬氏封王血脈,擠入前三之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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