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 47 章-《陰靈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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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護命咒……”
盡管偶人上的紋飾很丑, 但孟彰還是很快就辨認出了那些紋飾的根本面貌。
它們其實不是什么紋飾,而是護命咒。
似這樣紋刻著護命咒的偶人,倘若偶人內(nèi)部沒有填充任何人的本命氣機也就罷了, 若真的有,那么這樣的偶人實際上就是護命偶人。
護命偶人在被煉化以后, 可以在主人遭遇生死危機時候, 將主人承受的傷害分渡到偶人所牽系著的另一個人身上。
這種分渡傷害,當然是可以選擇的。是將所有承受到的傷害分渡過去,還是分渡一部分,都由煉化了偶人的那個決定。
再看眼前這個躺在木盒里的偶人, 它丑歸丑,但眉心處隱有微光, 顯然內(nèi)部已經(jīng)被填充了一縷本命氣機。
這方世界乃是修行盛世, 除了正道的儒、道、佛三大教以外, 旁門和小道也是百花齊放。民間各種厭勝、咒魘之術五花八門, 層出不窮, 沒有人會隨意讓自己的本命氣機流落在外。
哪怕是世家望族里的郎君和女郎,在這方面也從來不敢大意。
所以這個護命偶人上封存的本命氣機, 就只能是它的主人親自出手抽取的。
孟彰對著這個護命偶人沉默許久, 最后小心地將這個偶人放到一旁,抬手去打開第二個木盒。
第二個木盒里的, 也還是偶人。
同樣的手工、同樣粗糙而猙獰的偶人,同樣是封存了一縷本命氣機只等孟彰煉化的護命偶人。
它的面容跟孟顯像了三分。
孟彰也將這個偶人小心放到一旁,去打開第三個木盒。
第三個木盒里裝著的還是偶人。
相比起前頭兩個偶人來,這個偶人的做工雖然還是粗糙,但也精細了不少,起碼五官相對柔和, 沒有前頭兩個那樣的猙獰。
它跟孟蘊像了五分。
三個打開的木盒在孟彰面前一字排開,木盒里丑得一致的三個偶人都沖著他笑……
孟彰看了一陣,忽然偏頭,別開目光。
“這么丑的偶人,一定是阿姐做的。將她自己那個做得那么好,大兄和二兄的兩個卻那么的丑,也不知道大兄和二兄知不知道……”
不知什么時候,天穹上的陰日沉了下去,靄靄夜色裹著薄霧而來,籠罩了這一處地界。
昏暗的天光中,孟彰的眼角余光卻瞥見了一片銀白。
卻是湖里的銀魚出來了。
也不知道這些銀魚是不是察覺到了今日里孟彰的情緒不同,它們竟然沒有像往日里一樣自得其樂地玩鬧,而是挨挨擠擠地來到孟彰左近,在水里睜著一雙小小的眼睛看白蓮蓮臺上的孟彰。
孟彰和這些銀魚對視一陣,最后笑了起來。
“沒有,我沒有不高興……”
“我其實是很高興的,不對……我確實又好像沒有那么的高興……”
“阿父阿母他們太擔心我了,總覺得我會有危險,又怕我碰到危險的時候他們鞭長莫及,幫不上忙……”
孟彰說著,目光也不自覺地落到了旁邊擺著的寶貝。
“所以他們給了我這些。”
“寶傘,可以護持我行走于陰陽……”
陰靈不屬于陽世,他們想要在陽世中行走,必須得有所護持。而最受陰靈們青睞的護持之物,莫過于傘。
位高者,有寶車傘蓋;位卑者,也能擎一把油紙傘。
孟彰的父親孟玨為他準備這一把寶傘,雖然說是中規(guī)中矩,但是……
孟彰將少許心念投入那把黑油烏傘中,烏傘悄無聲息換了個模樣,再仔細看,甚至連構(gòu)筑烏傘神通與威能的陣禁都有了不同程度的調(diào)整。
孟彰心念再動,寶傘又一次變換了模樣,其中勾連的陣禁亦跟著做出了調(diào)整。
如此一連變化了足有九次,寶傘才停止了變化。
“而單單只是這一柄寶傘,就內(nèi)藏了九種變化,可有九種妙用……它足以幫我應對各種不同的境況。但是……”
孟彰低低道,不似是在跟銀魚們講解,更像是在梳理他自己的思路。
“它其實還可以用來幫我虛設身份。”
“能讓我在安陽孟彰之外,更多藏幾分秘密,多享有些自由……”
孟彰靜默了半餉,才揚著唇角,說道:“阿父其實還是心疼我。心疼我還這般年幼,就離開他們的羽翼,需要自己支撐起來,甚至還要分擔這安陽孟氏的壓力……”
他細細看了那把烏黑寶傘一陣,轉(zhuǎn)眼看向稍遠處的那件紅衣。
那衣裳質(zhì)地柔軟細膩,色澤鮮亮,幾欲灼燒人眼。
“寶衣,可以護持我的心神、魂體。不論是侵襲心神的各色濃烈情緒,還是沖擊魂體的各種力量,都先要經(jīng)過它,才能真正地觸碰到我……”
“也所以……”孟彰的聲音帶了些哽咽,“制作寶衣的材質(zhì)不是最重要的,寶衣上祭煉的陣禁種類也同樣不是那么重要。真正重要的,是絕對濃烈、絕對穩(wěn)固的情緒。”
“以心血浸染,只是為了將這種庇護的情緒一遍遍洗煉浸染,一次次深扎根……”
“阿父想要讓我自由點,讓我稍稍松快些,阿母卻只想要讓我無憂無恙。”
湖中的銀魚甩了甩尾巴,像是在安慰。
孟彰偏頭看它們一眼,還是笑:“我無事。”
“大兄、二兄和阿姐……”
孟彰的目光轉(zhuǎn)了回去,在寶傘、紅衣中蜻蜓點水一樣掠過后,落在了那三個木盒的護命偶人里。
“他們應是想了很久,才想出這么一個法子來的。”
因為孟蘊其實不擅長針線這些女工,所以如果可以的話……
“大兄、二兄必定是不會讓阿姐動針線的。”
即便未曾親眼看見,孟彰也能想見孟蘊在做這些偶人時候被細針扎得一聲聲輕呼的凄慘模樣了。
“可是他們最后拿給我的,卻還是這三個偶人。”
“可以在真正危急關頭護住我的……護命偶人。”
孟彰眨了眨眼睛,又眨了眨眼睛,才覺得眼前的一切都更清晰了些。
“可以分渡傷害的護命偶人……”他揚著唇角,“大兄、二兄和阿姐他們是覺得作為陰靈的我太過脆弱,想要擔起手足的職責,盡力給我些庇護,為我爭取到更多的活命機會……”
“我都不知道……”孟彰道,“我竟然如此的讓他們擔心。”
在白蓮蓮臺下方的一條銀魚忽然用力一甩尾巴,借著湖水反饋回來的推力高高跳起,精準撞上孟彰自然放在膝上的手,最后跌回湖水里。
這一點撞擊的力道不痛不癢,卻拉回了孟彰的一點心神。
孟彰轉(zhuǎn)了頭回來看湖水里歡快擺尾的那條銀魚。
銀魚在湖水里游了一陣卸去沖力,就又游了回來。它的眼睛還在看著孟彰,純凈的、沒有任何雜質(zhì)。
孟彰沉默了一瞬。
其他的銀魚似乎是找到了新的游戲,一個接著一個,甩尾拍水,從湖水里沖出,撞在孟彰的手背又跌回到湖里。
孟彰更沉默了。
少頃,他無奈笑著搖了搖頭,抬起手輕輕將撞過來的銀魚送回到湖里。
“你們啊……”
最早跳出來的那條銀魚卻不在意,又是用力一甩尾巴,匯入同伴之中,排著隊與孟彰玩起了這個新的游戲。
但到它撞上來的時候,孟彰原本是要推送的手忽然一番,將撞過來的這條銀魚拖住,抬到眼前來細看。
“果真不是我的錯覺……”
看著那條銀魚眼里比之最開始時候更為靈動的眼睛,孟彰瞇著眼道:“其他魚也就罷了,但你的靈智,確實是正在增長啊。”
落到孟彰的手里,身邊沒有了水,銀魚居然也不驚慌,只時不時跳動一下,就安安分分地待在孟彰手里了。
孟彰托著它細看了一陣,問道:“你往后會變成什么樣的呢?”
“還是魚,亦或者……龍?”
這個問題就徹底脫出銀魚的理解范圍了,銀魚只沉默地看著他,沒有任何的反應。
孟彰失笑。
“也是,那大概得是很久以后的事情了呢。”
“而且……”
從魚化龍哪有那么的簡單?
孟彰放下手,將銀魚送入湖水之中。
銀魚入了湖水,當即歡快地游了起來。轉(zhuǎn)過一圈后,銀魚才回到白蓮蓮臺之下。
孟彰已經(jīng)用帕子拭去了手上的水痕,見得湖里的銀魚們似乎興致未盡,他搖了搖頭,說道:“今日里已經(jīng)玩過一會,不能再陪你們玩了,我得準備著開始修行了。”
頓了一頓后,他又道:“阿父阿母他們那么擔心我,說到底還是因為我太弱了。哪怕不為我自己,只為他們,我也不能讓他們一直這么擔心我。”
“雖然……”孟彰的聲音低了下去,“哪怕我真變強了,他們大抵也還是習慣了擔心我。”
孟彰搖頭,收斂了心神。
他抬手,那件整齊疊放在盒子里的紅衣便飛了出來,落在了他的手上。
孟彰站起身,將整件衣裳抖開。
這件衣裳只有一件外衣,但卻是孟彰最熟悉的尺寸。
他身上的衣袍,都是這樣的。
孟彰看了這件衣裳一眼,翻手將衣裳披在身上。
僅僅只是這么披著,一種溫暖安逸的感覺便涌上了他的心頭。
孟彰不覺閉上了眼睛。
自落入陰世以來,不對,自這一世以來,他都很少有這樣安逸舒適的時候。
生時,是因為那具身體太弱了,他活著,就像是被鎖在一個瀕臨破裂的外殼里,稍微激烈些的動靜,都怕會引得外殼破碎;落入陰世以后……那就更不用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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