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舊案-《我憑破案冠絕京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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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繞著停尸床走了一圈,又隔著絲帕在尸身之上翻看按壓了片刻,傾身之后問道:“岳仵作,你此前查驗之時,查到了什么?”
岳靈修一聽便苦著臉道:“什么也沒查到,看到尸體的時候就已經(jīng)生蛆了,肚腹脹起,從頭到腳都未發(fā)現(xiàn)致命外傷,也未發(fā)現(xiàn)骨傷,脖頸處亦無勒痕,且也看不出捂死、淹死、或毒死的痕跡,當(dāng)時小人便想向縣主求助,可因死者身份不明,小人未敢去侯府求見,直到昨日,發(fā)現(xiàn)死者竟是郡王府的大小姐,小人這才與崔大人說,只怕得找您才行了?!?
秦纓秀眉輕蹙,“倘若不是郡王府小姐,你便打算不了了之?”
她的語氣并不尖銳,卻問的岳靈修面上驟然一紅,他慚愧地道:“小人自然也會盡力而為的,但……但縣主身份尊貴,若只是平頭百姓,小人不敢叨擾縣主?!?
秦纓搖了搖頭,“下一次無論死的是何人,若覺得我能幫上忙,都可來侯府找我。”
她這話令岳靈修眼瞳一亮,但秦纓自己的表情卻有些沉郁:“不過這一次,只怕我也無能為力?!?
岳靈修一愕,謝星闌和崔慕之也有些意外,秦纓無奈道:“我又不是神仙——”
她朝幾人示意尸體,“你們看,她腹部頸部腫脹至此,若未清理尸表,尸蟲已將她尸表食盡,眼下她臟腑之內(nèi)必定也生了蛆蟲,莫說郡王府不愿剖尸,便是愿意,除非她是吞金而亡,否則也難找出有用之物。”
岳靈修忍不住道:“那怎么辦?找不到死因,該如何追查兇手呢?”
秦纓將目光落在了死者的紅裙之上,“從尸體和拋尸現(xiàn)場入手,從死者生前的親朋故舊入手,她不是早有預(yù)謀嗎,那她為何有這一出?”
秦纓對岳靈修招手,二人一齊將死者身上的紅裙退了下來,紅裙一退,只留下了里頭的中衣,便見中衣上盡是尸體腐爛留下的污痕,尤其下腹部的尸綠與霉斑甚至長在了中衣之上,細(xì)小的尸蟲在衣裙縫隙之中蠕動,心智稍差些的便要承受不住。
崔慕之入刑部還不到半月,他便頗為不適,他想往后退兩步,但見一旁謝星闌八風(fēng)不動,自己也只得生生忍了下來,只沉聲道:“為了婚事,禮部尚書韋崇有意與郡王府結(jié)親,今年年初便商定好了兩家的兒女親事,若未出意外,下個月便要交換庚帖了——”
崔慕之說到此處,語聲微微一僵,頓了頓才又道:“但李芳蕤并不想嫁去韋家,她嫌韋家的公子韋蒙是個讀書人,為此與家里鬧了半年,但宣平郡王和王妃都覺得這門親事極好,因此未曾隨她之意,宣平郡王和王妃都認(rèn)為她是為了逃婚才有如此之行。”
秦纓一聽此言忍不住道:“怎么又是為了婚事?”
忠遠(yuǎn)伯當(dāng)初為了與淮南郡王府結(jié)親,定要逼迫崔婉出嫁,這才生出了后來諸多慘劇,而到了宣平郡王府上,竟然也是要逼著女兒結(jié)親,但這李芳蕤顯然更決絕,在還未定下婚約之時,便用逃婚之行反抗父母之命。
想到此處,秦纓眼底生出幾分悲憫來,這世道女子婚嫁多為父母安排,李芳蕤只怕也未想到,這逃婚竟逃丟了自己性命。
她這念頭剛落,崔慕之抿唇道:“李芳蕤自小習(xí)武,十分向往嫁個從軍的夫君,但宣平郡王卻不喜武將做女婿,也覺得她那樣的性子,配個溫良的讀書人更好,也算為她考慮周全了,但她烈性不馴,這才釀成了此番大禍?!?
秦纓正悲嘆李芳蕤的命運(yùn),哪想到崔慕之竟來了這般一言,當(dāng)下便道:“合著她遇害,全是因她性子烈?宣平郡王若真為了女兒好,又怎會全然不顧她的喜好?”
崔慕之肅容道:“兒女婚嫁本就該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何況宣平郡王和王妃也是用心良苦,便在外人看來,他們兩家結(jié)親也是門當(dāng)戶對才子佳人,她若不任性逃婚,此刻正該在郡王府中享用晚膳,又怎會冷冰冰地躺在此處?”
秦纓聽得心火直冒,忍不住嘲弄道:“崔大人喜歡門當(dāng)戶對才子佳人,不代表別人也喜歡,何況男子結(jié)了不喜歡的親事,還能三妻四妾將喜歡的放在身邊,女子能嗎?”
崔慕之被秦纓含沙射影之言懟的一愣,想到陸氏昨日悔婚之行,崔慕之驟然意識到秦纓是知道內(nèi)情的,他心底五味雜陳,一邊不滿陸柔嘉竟連此事也告知秦纓,一邊又覺面上掛不住,他口口聲聲要與陸柔嘉定親,私底下卻又與別的女子私交甚多,這在秦纓眼中,豈非也覺得他是朝秦暮楚毫無擔(dān)當(dāng)之人?
秦纓卻還未說完,她冷眼瞧著崔慕之,“這般世道,女子求和離都不易,做父母的卻多會枉顧兒女心意,仿佛親生女兒是傀儡木偶一般,這是哪般用心良苦?看到自己親生女兒冷冰冰地躺在此處,也不知宣平郡王和郡王妃作何感想?”
崔慕之心腔微窒,強(qiáng)自道:“做兒女的享受了家族帶來的蔭庇,長大了自然也要為家族有所舍棄,這世上哪有十全十美之事?”
秦纓冷冷牽唇,一邊擺弄死者的紅裙一邊道:“的確沒有十全十美的,但既是為了家族,那何必打著做父母的都是為了兒女好的名頭?”
崔慕之沒想到秦纓如此牙尖嘴利,當(dāng)著謝星闌的面,反倒顯得他像個毫無氣度的小女子,還是占不到上風(fēng)的那種,而秦纓那話雖然與他所思十分相悖,可竟也令他平湖一般的心底泛起了兩分波瀾。
他不再與秦纓爭執(zhí),只道:“宣平郡王和郡王妃已經(jīng)后悔不已,但也為時已晚了,因此兩處衙門必須得盡快找到謀害李芳蕤的兇手。”
就算其他觀念不合,但在這一點上,在場所有人想的都是一樣的,秦纓未再接話,卻更仔細(xì)的翻看那件紅裙,而謝星闌目光落在秦纓身上,心腔震動久久難平,他適才一直未曾言語,但他沒想到秦纓嘲弄崔慕之的話,竟猜中了前世所有的故事走向。
崔慕之與陸柔嘉成婚后,又將盧國公府的二小姐養(yǎng)在府中,雖未給名分,卻如平妻一般,而李芳蕤前世嫁給韋蒙后一心求和離,和離不成后對韋蒙大打出手……
謝星闌心底滑過一絲異樣,他不是第一次懷疑秦纓和他一樣,但若是如此,秦纓性情有變得了解釋,但她又如何懂得這些探案之道?
謝星闌想不明白,但這時,秦纓忽然拿著死者的紅裙沉思起來,他上前問,“可是發(fā)現(xiàn)了有何不妥?”
秦纓搖頭,“有些古怪之感,但何處怪異又說不上來,這件裙裳質(zhì)地并非上乘,但李芳蕤是為了離家出逃,倒也說得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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