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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顯辰猶豫道：“世子，時(shí)辰不早了，咱們可要回衙門？”

    崔慕之神色陰晴不定的，“周大人若是有差事，便先回衙門，我留在此看看他們今日能查到什么。”

    周顯辰聞言只好干笑道：“那我也等等。”

    他們二人要等消息，竇啟光也沒有歇著的打算，但此刻剛過午時(shí)，這一等竟然等到了日落時(shí)分，眼看著謝星闌和秦纓都不見蹤影，莫說崔慕之和周顯辰，便是竇家人都撐不住了。

    見竇啟光撐著病體，竇文運(yùn)道：“父親大病未愈，還是回房中歇著，等來了消息，兒子親自去告訴父親——”

    竇文耀見狀也跟著道：“是啊，兒子送父親回房？”

    竇文耀要招手叫人，竇啟光卻道：“不必你們費(fèi)心，事到如今，不找出謀害煜兒的兇手，便是讓我睡我也難以安枕。”

    說著話，他混濁的眸子看向屋內(nèi)諸人，每看一人，都像在判斷那人是否是謀害竇煜的真兇，待看到竇爍和竇文珈之時(shí)，他視線停留的格外久些。

    竇爍身形筆直地坐著，竇文珈面上更是波瀾不驚，屋內(nèi)安靜的落針可聞，就在其他人大氣兒都不敢喘之時(shí)，一個(gè)門房從外快步跑了進(jìn)來。

    “謝欽使回來了——”

    屋內(nèi)人神色一振，崔慕之和周顯辰也朝門口看去，不多時(shí)，謝星闌帶著翊衛(wèi)大步而來，他徑直進(jìn)了似錦堂的大門，可一句話未說，便轉(zhuǎn)去了右側(cè)巷道，眾人還未反應(yīng)過來，便聽見了謝星闌帶著翊衛(wèi)上樓的聲音。

    竇家人面面相覷，竇文耀疑道：“謝大人去二樓做什么？”

    一樓眾人自然無法回答，而樓上，謝星闌正站在布置雅致的茶室之中。

    他推開兩扇大大的軒窗，從窗口看出去，近處的花林燦如艷霞，而更遠(yuǎn)處一道竹林蒼翠欲滴，在那竹林后，便是竇煜所居的含光閣，含光閣坐北朝南，他正對(duì)著含光閣東廂的那扇大窗。

    謝星闌又打量茶室，茶室十丈見方，正中放著一張丈余長(zhǎng)的茶案，上面一整套汝窯青瓷茶具一塵不染，而兩面靠墻則都立著高柜，謝星闌隨意打開幾處柜閣，只見南面的柜閣多為茶具與茶器，北面的柜閣則都是大餅大餅的茶團(tuán)，他默不作聲，親自搜查每一個(gè)角落，直到搜到最靠近窗欞那處柜閣時(shí)，他眉頭忽地一皺。

    滿是茶團(tuán)清香的柜閣角落里夾雜著一絲淡淡的刺鼻異味，謝星闌仔細(xì)一摸，還摸到了一粒芝麻大小的石灰色碎屑，他拈起那碎屑，暗沉的眼瞳陡然閃過一道寒芒。

    將此物收好，謝星闌轉(zhuǎn)身往樓下去，邊走邊問謝詠，“縣主去了何處？”

    適才進(jìn)門他便發(fā)覺秦纓不在，他只以為秦纓或許又去了含光閣，可沒想到謝詠道：“縣主帶著白鴛和沈珞出去了，還有京畿衙門的岳仵作。”

    謝星闌腳步微頓，“可說去做什么了？”

    “沒有說，您剛走沒多久縣主便出去了。”

    天邊晚霞似火，時(shí)辰已經(jīng)不早了，秦纓能去何處？

    謝星闌眉眼間籠上一層陰霾，待下樓到了中堂，先問道：“十二那天晚上，大夫人和伍氏一早帶著下人們準(zhǔn)備晚膳，而后來的是三房和四房，在等待其他人之時(shí)，在似錦堂的人都做了什么？”

    謝星闌眸光一掃，徑直看向竇啟光，竇啟光凝眸道：“那夜我來的時(shí)候，他們也剛到，文耀見我面色疲憊，便上來為我捶肩，還令竇煥和竇楠將白日里寫的《藥王經(jīng)》拿給我看……”

    竇啟光說著，竇文運(yùn)在旁不屑地撇了撇嘴，竇啟光頓了頓又道：“當(dāng)時(shí)飯食已經(jīng)備好，但還有幾人未來，我也不著急開席，這時(shí)，竇曄見我不怎么飲下人送上的茶，便知道是我不喜那日的茶湯，便說上樓取大紅袍為我重泡一杯，他——”

    “他泡茶泡了多久？”

    “不久，樓上沒有茶爐，他只是上樓去取茶罷了，這茶室之中藏著些好茶，平日里都是用來待客的，他們都知道，平日里偶有取用，也不必與我請(qǐng)示，只給值守的小廝交代一聲便是，他上去下來也就幾息功夫，文耀替我按完肩膀去了西邊暖閣，四兒媳在幫忙準(zhǔn)備膳食，幾個(gè)小輩去了東邊暖閣，文彬和三兒媳則一直坐著沒動(dòng)。”

    謝星闌又道：“可有其他人上過二樓？”

    竇啟光搖頭，“應(yīng)是沒有，竇曄取茶后在底下泡好，那盞茶我還未喝完，便知道了含光閣著火的事。”

    謝星闌沉吟片刻又道：“白日里和晚間，此處都有人守衛(wèi)？”

    竇啟光道：“門是關(guān)上的，西北角上的耳房里會(huì)有值守的小廝，因每天只有晚上全家人才在此用膳，因此尋常無人專門守在此地。”

    謝星闌看向謝詠，“去找小廝問問，看看十二那天白日里有誰來過似錦堂。”

    謝詠應(yīng)聲而去，他一走，堂中又安靜下來，竇啟光忍不住道：“謝大人查到了什么？當(dāng)夜起火的時(shí)候，似錦堂的人都未離開過屋子，總不至于他們會(huì)有何嫌疑。”

    謝星闌諱莫如深，“未離開過屋子，或許正是兇手誤導(dǎo)眾人的手段。”

    周顯辰一聽這話看向崔慕之，果然見崔慕之也緊緊地盯著謝星闌，崔慕之問道：“所以你查到了兇手是誰？”

    謝星闌掃他一眼，沉著臉未答，崔慕之面上有些掛不住，但他很快定下心神，才過了半日，他不相信謝星闌已經(jīng)查到了兇手。

    不多時(shí)，謝詠去而復(fù)返，他傾身在謝星闌耳邊落下幾句話，謝星闌本就沉暗的眼瞳更顯得森寒，下一刻，他示意謝詠傾身，又吩咐了謝詠兩句，謝詠眼瞳微亮，出門點(diǎn)了大半翊衛(wèi)，帶著翊衛(wèi)打著燈籠，似一條火龍般朝著含光閣而去。

    誰也不知他令謝詠去做什么，大家面面相覷片刻，想問，可謝星闌一臉的生人勿近，是打定主意絕不多透露一字。

    此刻夜幕初臨，下人們也往廳內(nèi)送了幾盞明燈，廳中明亮如晝，而外間中庭內(nèi)卻一片昏光憧憧，蔥郁的花木在夜色之中搖曳，格外有種陰森鬼魅之感，而謝星闌一言不發(fā)，目光定定地落在中庭方向，像在等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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