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二 今夜的洛陽城注定無法平靜。 無數道暗影從屋頂掠過,搜尋著目標。 從檐下走過的侍女低垂著頭,對于頭頂瓦片間發出的細微聲響渾然不知。 天邊已逐漸亮起一層暗藍。 走過花園,慢慢便來到了后院。 落地的長燈與布置在池邊的玉石散發著瑩瑩柔光,裊裊的云霧從浴池中慢慢升起,將周圍的一切染得虛幻而不真實。 低著頭的婢女將衣物放好,又跪首,“王爺,寢衣已經熏好,需要奴婢侍奉嗎?” 靠在浴池中的那道身影有些朦朧。 半晌,婢女才聽見一道輕緩的聲音:“不用了,你下去吧。” 婢女頷首,恭恭敬敬地退了下去。 不過大抵還是內心的好奇在作祟,在退出屏風之前,婢女偷偷抬起頭,看了一眼那道靠在浴池中的身影。 當今圣上的皇叔,先帝最小的兒子閑王,早年因體弱的原因被寄養在外,跟隨高僧修行,一直到五年前先帝駕崩,閑王方才回了洛陽。 聽說當年閑王回到洛陽進宮面圣之時,本在給一眾太妃作畫的宮中畫師看見閑王的第一眼,便神搖目奪,脫口而出“世間顏色皆塵土”之句。 心醉神迷之時,那名畫師更是當即拋下一眾太妃,跪求閑王允許他為之作畫。 如此冒犯之舉,自然受到了圣上斥責,但閑王早年跟隨高僧修行,性子溫和又不喜殺戮,便開金口,饒了那畫師一命。 只是之后,那畫師還是被驅逐出洛陽,并被罰永不許入洛陽。 此事之后,本就不常出現在人前的閑王便更是不怎么現身了,便是外出也大多是坐于馬車之中,很少露面。 婢女雖聽過這些傳言,但本身并未曾有多少見識,她也不知道一個男人究竟要絕色到何等地步,才能叫一個人不顧生死只希望能為他作一幅畫。 直到,她抬起頭,看見了眼前的一幕。 長燈映照著裊裊水霧,氤氳之中,池中之人慢慢撥弄著池中清水。 修長漂亮的指尖劃過水面,漾開一圈又一圈的漣漪。 散落在水霧中的烏發若水潑墨緞,隨著蕩開的漣漪而慢慢地浮動,與潑墨長發相反的,是那露在水面之上的方寸肌膚,瑩潔如白玉,其上找不到任何一絲瑕疵。 僅僅只是一個慵懶撥水的背影,便已令人向往無比。 婢女忍不住想,究竟要怎樣的一張臉,才能配得上這樣的背影? 而似乎是察覺到婢女的視線,那人慢慢停下了撥水的動作,偏眸看了她一眼。 穿透云霧看來的淺眸若銀月生暈。 婢女呆住了。 她忽而明白了那名畫師曾說過的那句話—— 世間顏色皆塵土。 從眉到眼,沾滿寒宮仙人、畫師用盡一生筆墨也描繪不出其三分顏色的清冷,然從鼻尖到唇,卻又是與欲望糾纏不清的禍國之色。 是皇室宗族妄想的高不可攀的仙,也是窮酸書生編造的故事中風情萬種的妖。 世界顏色皆塵土。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