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以詩為餌,所釣者筆! “喂了上百篇詩稿,總算咬鉤。不錯,仲秋八月的兔毫,不焦不嫩不脆不禿,他日作畫拿來題字最好……”三別先生看了看,到底滿意,只是說完凝視此筆一會兒,卻又漸生寂然,末了不免一嘆,“我也不知今日是等到你好,還是等不到你更好?!? 金不換不知該如何回答,只上前躬身為禮:“弟子金不換,拜見師父。” 三別先生問:“你想好了嗎?” 金不換一掀衣袍,竟長身而跪,但取墨竹老筆豎秉于眉心,搭垂眼簾,聲音寂定:“弟子想好了。愿奉杜圣遺訓,從今日起,為草堂秉筆!” 他叩首于前,朝日在東面升起。 耀眼的輝光如萬條金絲,灑向蜀中群山。 小劍故城冷寂的醫(yī)館里,如泥塑般枯坐已久的身影,也終于動了一動。 一命先生為周滿開了一劑藥,此時正拿著一枚骨片沉思,見王恕重又進來,便將那枚骨片遞給他,道:“方才金不換手底下那些人來過,說是在仙人橋附近江灘清掃痕跡時發(fā)現(xiàn)。若我所料不錯,此物乃取上百人眉弓之骨煉成,是那陳規(guī)‘一葉障目’之術的法器,與周滿身上所中之毒系出同源,能照見一些東西……” 那是一枚殘破的骨片,似只是從整體上碎裂的一塊。 王恕伸手接過,便見骨片彎曲處如一面打磨粗糙的小鏡,浮動著晦邪的氣息,卻照出黑白兩色。 只是黑的極多,白的極少,僅像狂風巨浪里苦苦支撐的幾葉孤舟,短的如點,長的如線。 其中三道格外長、格外亮,好似驟燃的流星,照亮夜空;旁邊兩道稍短,卻也堅定溫暖,不動不搖;然而其余的光點卻十分散碎,只像是黯淡的星辰,隨時都會熄滅。 一命先生此時不愿再看王恕是什么神情,已將眼簾垂下,只道:“這或許便是她目前一生所遭逢的所有善惡……” 人心之毒,不奪人命,但在《毒經(jīng)》中卻被放在最后一頁,真正的兇邪之處正在于此。 人或許能控制自己的心,卻無法控制他人的心。 這一生所遇到的善越多,痛苦便越少;所遇到的惡越多,痛苦便越深。 一命先生慢慢道:“她昏迷不醒,正是如今困在夢魘中,不愿醒來。” 王恕凝望著那小小一面骨鏡,明明只是指甲蓋大小的一片黑,然而當其將那些渺茫的光芒淹沒于中時,卻好似浩瀚廣闊,沒有邊際。 一個人究竟是怎樣的遭逢,才至于如此? 在這一刻,他竟隱約明白,往常她為何總不肯信人,又為何總要劍走偏鋒。 日光照亮了窗紙,也映亮了她蒼白的臉頰,只有著輕緩微弱的呼吸,仿佛睡夢般平靜。 王恕捏緊那枚骨鏡,走到她身旁,只問:“此毒當真沒有解法嗎?” 一命先生道:“若有,也不寫在《毒經(jīng)》最末一頁了?!? 王恕慢慢坐下來,垂眸看了許久,終于道:“可毒固不能解,卻未必不能渡,不是嗎?” 一命先生驟然抬眸看向他! 屋內(nèi),卻忽然死一般靜寂。 周滿困在恒長的夢中,夢里有人來有人走,兩世紛紜皆在夢里匯聚。 初時是父親在院中編竹篾,總是笑盈盈的,遇到任何事情都不生氣,更不對誰發(fā)怒;這時母親便在廚房手忙腳亂,一會兒灑多了鹽,一會兒添少了油,她燒菜從不好吃,卻認得天上所有的星辰,常在夏天的夜晚摟著她坐在院子里,聽著籬邊蟲聲,給她講每顆星星的故事,父親便在檐下含笑聽著。 只是當她高興地舉起手來指著天上一顆星辰時,那顆星辰卻忽然被后面深黑的夜空卷入,連著她也一道進了旋渦。 韋玄說,他來借劍骨; 宋蘭真說,她身不由己; 第(2/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