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宋蘭真忽然感到心神不寧。 金燈閣內, 燭火通明,桌上擺著明月峽的輿圖,陸仰塵與王命正談著劍臺春試的事。 陸仰塵想來有幾分感嘆:“傳聞當年謝疊山也是杜草堂門下, 盜走了鎮門之寶‘神來筆’,而后棄詩從畫,方封了‘畫圣’, 列入‘四絕’。這白帝城畫境乃是其得意之作。大公子與二公子既自少時便拜名師學丹青之術, 若能從劍臺春試拿到進畫境的名額, 想必取回那天下第一的冷艷鋸,當是易如反掌之事?!? 王命笑容淡了幾分, 只道:“丹青之道是兄長擅長, 我只不過是沾了兄長的光, 跟著學學, 隨意畫上兩筆罷了, 怎敢與兄長相提并論?陸兄說笑了?!? 顯然, 提及王誥,使他心底生出了微妙的不快。 兩人言語間門頗有點試探和遮掩的機鋒, 然而此時宋蘭真聽在耳中, 竟只隱隱覺得煩躁。 她再次抬眸,看向院中,明月移、花影動,已經是戌時一刻。 腰間門掛著傳訊符的金燈閣執事就站在臺階旁。 她移了兩步, 皺起眉頭, 只問:“明月峽那邊還未有新消息傳來嗎?” 那執事搖頭:“暫時未有?!? 宋蘭真眉頭皺得更緊:“上一次傳訊是什么時候?” 這時原本在談話的陸仰塵、王命都不由停下,轉頭向她看來。 那執事聽得她話中多了一股凌厲之意,不由緊張了幾分,忙掐指一算, 道:“兩刻半前。” 宋蘭真聞言,心頭陡地一凜。 眾人均覺她面色似乎一下就凝重了。 陸仰塵道:“明月峽本就是靈氣暴i亂之地,并非任何地方都可使用符箓傳訊,消息即便慢了,該也不打緊吧?” 三大世家精銳齊出,甚至有幾位長老、總管壓陣,難道還能出事? 他嘴上不說,心中卻是這般想。 然而宋蘭真慢慢閉上眼,卻是搖頭:“不,不對……你陸王二氏沒有消息傳來也就罷了,我宋氏卻是精研陣法,傳訊符從來特質,即便在明月峽這樣的地方也不該受影響。何況陳規行事小心謹慎,必隨時將前方消息知會于我……” 先前就已隱隱潛伏的不安,這時已如陰影一般不斷擴大。 宋蘭真忽然想到什么,驟然睜開雙眼:“可知那金不換與周滿現在何處?” 那金燈閣執事下意識道:“金不換下午出城,周滿上午進了一趟百寶樓,傍晚時分也出了城,至今未回。” 王命面色微變:“值此多事之秋,只小劍故城與劍門學宮之內不得動干戈,他們怎會輕易冒險出城?” 宋蘭真神情冰冷,咬牙道:“立刻使人傳訊杜草堂,便稱我宋氏有愧于泥盤街之禍,想與金不換和解,問三別先生可否即刻撥冗相見!” 那執事一怔,立刻轉頭去辦。 這時便連陸仰塵也感覺出不對來了,眼皮微跳。 不多時,那執事回來,卻是面容發白,聲音發抖:“回,回稟小姐,杜草堂那邊回訊,說三別先生閉關,若有心和解可改日再談?!? 陸仰塵頓時拍案而起:“絕不可能!宋氏有心示弱和解,杜草堂若無別的打算,就算三別先生的確閉關,門下態度也絕不該如此冷淡!” 王命輕聲道:“出事了……” 他轉眸望向宋蘭真,第一時間門竟不是擔心廖亭山與王氏眾人的安危,而是關切她的反應。 宋蘭真既已想到試探杜草堂口風,又豈能對結果沒有半分預料?只是畢竟還抱有一線希望,不愿事情壞到如此地步。然而執事的回稟,無疑如一記重錘,破滅了所有的希望,甚至使她感到了一陣眩暈。 有那么一刻,她想停下來思考,自己是怎樣一步步落入敵人圈套。 然而世家自有殘酷的生存之道。 數年以來的內部傾軋所教會她的,不是遇事立刻反省,而是在最快的時間門內糾正錯誤、挽回損失! 隱約有一口血氣壓在喉間門,宋蘭真咬牙,斷然道:“即刻調集蜀中所有剩余人手,開三元傳送大陣,強降明月峽!” 三元傳送大陣? 王命、陸仰塵二人皆是一驚。 那執事更是為宋氏效命多年,甚至此陣厲害,但覺背后一股寒氣冒出,不免害怕:“小、小姐,明月峽靈氣暴i亂,若、若開此陣……” 宋蘭真竟厲聲打斷:“若出意外,自有我一力承擔!誰人若有異議,立斬不赦!” * 一場殺戮,正在明月峽江灣處展開,帶血的江水從上游峽口徐徐流到仙人橋這段平緩之處,雪白的月亮映入水面,竟也被染作妖異的淡紅。 江心江灘,一時更靜得令人害怕。 周滿與陳規隔江對峙,元策掌心、肩頭傷口雖痛,可也咬牙強忍,未發出半點聲音。 這手弓箭既亮,周滿的身份簡直已呼之欲出! 只是這答案雖在情理之中,卻未免太在人意料之外—— 誰能想到,曾為參劍堂劍首的年輕女修,竟然不是劍法?且將時間門往前推去,那陳寺殞命義莊之時,她才進劍門學宮半個月,僅有先天境界的修為啊! 而眼下,她乃金丹中期…… 低頭看得手中那支沾了自己鮮血的金箭一眼,短短時間門內,陳規已將事情理清:“有如此驚人的弓法,難怪有膽來追殺我。可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遠在天邊近在眼前!想來,陳寺那蠢材,便是死在此箭之下吧?” 周滿左手持弓,盯著他,并不作答。 陳規于是擲箭在地,輕嘆一聲:“我陳規也算天縱奇才,不想今夜也‘一葉障目’,未識得對手真容,竟要落得與那蠢材一般下場……” 這話聽著好似已認了輸,感傷于自己敗局。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