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錄:吉國公-《笛上春行錄》
西湖小筑里的重甍雕梁,枕河漱石,水榭曲廊,亭臺樓閣,皆籠于燈影煌煌之下,一時間異常煊赫華美,富麗堂皇,熠熠璀璨。
空氣中幽幽氤氳著珍花香木的蓊郁香氣,偶爾還參雜了一縷豪門貴婦、世家閨閣信步游走參觀西湖小筑時彌留下的馥郁熏香,教人聞著亦是心曠神怡。
今夜平章府來的自然皆是本朝顯赫之輩。
上至國公郡王,下至三司六部的尚書侍郎,與他們同來的自然是各家的命婦閨閣以及世家小姐。
蕓蕓眾人中,絕不會有低于四品的賓客出現在劉管家大氣磅礴、氣勢恢宏的客人名冊上。
竹影婆娑后的玉立堂中,平章大人正與心腹堂客翁應龍、廖瑩中在竊竊密談。
忽然,書齋的雙合門被敲響,劉管家的身影出現在門邊,他躬身行禮道:“回老相公,客人已經來得差不多了,請您移步!不過——”
他冷漠的臉上難得凝滯了一下,“吉國公到現在也未曾出現,想來是不會來了!”
賈似道半合的魚泡眼原還是一臉微微笑意,聞言頓時瞇成危險的縫隙,然后從那縫隙里毫不留情地流露出一絲狠辣的兇光。
“看來吉國公是要跟老相公徹底撕破臉了!”
右下手端坐的廖瑩中與其主一般,也顯出一種憎惡痛恨的神色,“這老家伙且是打定主意要與老相公過不去了!”
他看起來頗為年輕,大概三十出頭,細眉長目、頜下短須,一襲布衣,顯得極為簡樸低斂。
而廖瑩中所提吉國公者,乃當朝少傅、右丞相兼樞密使程元鳳是也。
此君曾在理宗朝寶祜、成淳年間兩次為相,為官勤政愛民,敢言直諫,為人亦是以正直敢為,公平豁朗著稱,在朝中極有官聲。
早年曾遷太學博士,于榮王府為榮王講習《詩》、《禮》。當年他講習時,旁諷曲諭,隨事歸正,多所裨益,很受榮王敬重。連理宗皇帝也曾贊揚其有“古遺直風”。
前朝時他就對丁大全之類奸詐投機的朝臣極為厭惡,曾因不屑于其人同朝為官而辭官,而為留住此人才,后理宗惟有放棄提拔丁大全。
而到了本朝,程元鳳更是位極人臣,被拜為右相,進封吉國公。
他素來與賈似道不和,對于后者的許多行徑多有諫議,而且因為其人極其耿直忠良,他常常是在明堂之上于官家朝臣之前當面直議,不給賈平章絲毫顏面。
這般舉足輕重的人物,卻總與自己作對,對于平章事賈似道而言,簡直恰似鯁骨在喉,芒刺在背,極欲除之而后快。
年紀且長一些的翁應龍看起來也比較沉斂低調,不過眼露的精光在在顯示其人心思深沉,頗有機心。
他頷首猜測:“小人一直在想這十姨娘之事可會與吉國公有所關聯?莫非就是他收買此女,然后尋機讓呂將軍發現了她,再買來送給老相公,讓其泄密,又做出亂倫丑事,以從中挑撥老相公與將軍的關系!”
賈似道目光凜冽,但是卻搖搖頭不認同屬下所言:“此人以敢言直諫來標榜自己,凡事他只會提到面上來直言,絕不會于背后耍這種低劣的把戲!”
“是的!”廖瑩中神色陰沉中隱含狠戾,也道,“此事確實不像老家伙的行事風格!應該另有其人!”
廖瑩中對于右相程元鳳是了解甚深,至于緣由,那倒是牽涉一段多年前殺父之仇的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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