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 雪齋進言-《八條物語》
于是今川義元和武田晴信在商議過后決定于足柄城周邊安營扎寨,意圖進行長期圍困,待足柄城中糧盡之后再發起攻擊。
這時,太原雪齋得知今川·武田聯軍頓兵足柄城之下許久,進不能強攻下城池,退不能圍點打援,已經犯了兵家大忌。他急忙從駿府館趕往葛山城去面見今川義元。
太原雪齋其實此時只想勸今川義元換一種思維方式, 救援小田原城不僅僅只有正面對抗這一條路可走,敵方的優勢在哪里?在于上杉政虎、八條景定等人的驍勇善戰,而且其麾下猛將如云、兵力雄厚。敵人的弱點在哪里?為了攻落小田原城,上杉軍可謂是傾巢而出,大部分的兵力都交給了上杉政虎,此時的關東八國和北陸道諸國守備極為空虛,尤其是關東八國中的武藏、上野、下野等國就是上杉軍最大的軟肋。
太原雪齋一見到今川義元就開門見山的說道:“主公眼下應該集中今川、武田兩軍的兵力越過甲武兩州邊境的秩父山,進入武州境內,奪取御岳城、松山城、忍城、河越城等重鎮要地, 之后向上州或者野州再發起猛烈攻勢。如此一來有三個好處,其一、如入無人之境,有必勝的把握;其二、開疆拓土,可壯大今川家的實力;其三、坂東八州震駭,小田原城之圍自解。以眼下的情勢來看,沒有比這更好的計策了。”
太原雪齋雖然提出了一個圍魏救趙的戰略,按照他的設想,若是今川家聯合武田家一同出兵武藏、威脅上野、下野等國,正在圍困小田原城的上杉政虎等人必然會回師自保,其結果就是小田原城之圍將會不解而解,相模的十多萬聯軍也會不敗而敗??梢哉f太原雪齋的這個策略是相當的明智和務實。
這個策略可以做到揚長避短,既能達到救援小田原城的目的,又能打擊上杉軍目前所控制的武藏、上野、下野等國,為今川家將來稱霸天下奠定良好的基礎。
在太原雪齋的設想中今川義元甚至都不用親自出陣, 只需派遣一員大將領兵翻越秩父山即可。正在圍困小田原城的上杉政虎就不得不撤軍解圍北上救援武藏的各處重鎮要地疲于奔命。
雖然今川義元一開始也想采納太原雪齋所提出的這個策略,可是家中不少重臣都反對, 尤其是旗下大名葛山城城主葛山氏元(御宿氏元, 北條氏綱女婿)。以葛山氏元為首的重臣們都認為太原雪齋的策略是紙上談兵,不可輕信。
葛山氏元的養父葛山氏廣就是北條氏綱之子,葛山家與北條家長期交好,而葛山氏元在河東之亂時,突然從北條家一方倒向今川家,因此獲得了今川家御一家的待遇。不過,之后為今川家和北條家的和睦也下了很大的功夫,由此可見葛山家仍然是身在今川心在北條。
事實上,太原雪齋的策略有一定的可行性,但是過于理想化了。
首先,今川·武田聯軍一旦掉頭北上進入甲斐,早就岌岌可危、糧草將盡的小田原城還能支撐多久?恐怕都等不到今川·武田聯軍攻落武藏的御岳城、松山城、忍城、河越城等重鎮要地,小田原城就已經被聯軍攻落了。
其次,武藏、上野作為扇谷上杉家、山內上杉家抵御北條家侵攻的重要領國,長期經營、根基牢固,各處戰略要地皆是城高池深、糧草充足,短時間內無法奪取。就算今川·武田聯軍不以攻占整個武藏為目的,只翻越秩父山后威脅上野、下野等國,切斷聯軍的糧道和退路, 但是留守在河越城的上杉軍諸將豈能坐視不理?而正在圍困小田原城的十多萬聯軍更不是木樁,即便在短時間內無法攻落小田原城,上杉政虎也會留下一部分兵力繼續圍困小田原城,自己則是會親率大軍北上。屆時,今川·武田聯軍必然會遭到上杉軍的圍追堵截,甚至很有可能陷入腹背受敵的困境之中。
可能是考慮到這一點,今川義元最終放棄了太原雪齋的策略,決定在足柄城一帶與前來抵御今川·武田聯軍的八條景定決一雌雄。
“而今上下軍心正銳,乃天助之時,因之決戰,必將大捷!故不能用汝之言?!苯翊x元只能用略帶歉意的口吻回復太原雪齋。
“倘若主公繼續逗留于此,勞師費財,欲求成功,何時才是個盡頭?!”太原雪齋此時此刻是真急了。
“我軍此次前來救援北條家,而今其困若倒懸、危在旦夕,我們若棄之而去,那就是畏懼敵人、背棄信義,這可絕對不行。若是傳出去,武家名門今川家的臉面何在?!”今川義元仍然不打算采用太原雪齋的策略,決定聽從大部分家臣的意見。
如果說今川義元純粹是因為自己的耳根子軟,經不住葛山氏元和其他重臣們的勸說才放棄了這個戰略,那未免小瞧了他;如果說他是因為所謂的“信守諾言”而決意要救援危在旦夕的北條家,那又未免美化了他。
事實上,今川義元的想法和八條景定一模一樣——他要抓住合適的戰機與對手一決雌雄!
就在此時,就在此地。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眼前的八條景定雖然占據足柄城的天險,但是今川義元自忖己方的實力遠在八條軍之上,如果此次能一戰擊潰前來阻遏自己的八條景定,再伺機吞并北條家,那么整個關東八國就將全部落入他的手中,到時候上杉家只能龜縮于北陸道以及巖代、磐城等國一隅,很難再有更大的作為。
所以,今川義元堅信,逐鹿天下的大業在此一舉。如果贏得這場戰役,即便不說一戰定乾坤,起碼也能雄踞整個東國、睥睨天下!這是一個多么輝煌而又多么誘人的前景啊!今川義元怎么會舍得因此放棄?說白了,他和八條景定都是想破釜沉舟、孤注一擲——玩一把大的!
之后,今川義元便以葛山氏元為大將,率萬斛六郎左衛門、藤枝氏秋、富永氏繁、近藤康用、菅沼忠久等遠江諸將為主的九千余軍勢,與武田家的跡部信秋(甲斐守護代、譜代家老、武田晴信側近)、勝津野昌忠(譜代家老)等部三千余軍勢合兵一處,在足柄城周邊準備挖掘壕溝、安營扎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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