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安然看不懂溫斐然臉上的笑容是何意味,只覺得莫名有幾分危險。 她沒有搭茬,小心地把腳抬起來挪開。 溫斐然的眼便隨著那腳的動作而轉動,目光落在她的腳踝處。 其實那沒有什么特別的,也沒有什么好看的,安然一只腳被褲腿和鞋子遮得嚴嚴實實的,只能看到褲腿上細線勾勒出來的花紋。 鋸齒狀的花瓣,擠擠挨挨地開成一朵又一朵,每一朵都迥異而張揚,仿佛以嫣紅的墨潑上去一般,流動于月牙白的錦緞之上,點點滲入絲線間,順著錦緞的紋理游動,再浮現出來,便有了幾分生命力。 溫斐然不由地想這繡著的是一種什么樣的花。 他在皇宮十數載,憑著他母妃的榮寵地位,什么好的東西沒見過?但卻安然對褲腿上的花樣沒有印象。 也許這只是民間尋常的小花罷了。 盯著盯著,溫斐然又被錦緞垂下的弧度吸引住了,那花紋順著腳踝環出一個圓,松松地圍繞著安然的腳踝,仿佛是一串繁復的腳環。 這腳環攏住的腳,該是什么樣子的呢? 是白皙的,纖細的,他一手便可握住的嗎? 若是強硬地用上蠻力,該是能折斷吧。 他知道的,養在深宮里的那些妃子公主們便是這般模樣,她們天生嬌氣柔弱,手腰腳都細瘦得可憐,走一步要喘上三喘,遇著烈一點的太陽就要被曬化,碰上大一點的雨水就要被砸暈,若是再來一陣大風,只怕人都要被刮倒起不來了。 她們實在是太弱了,一旦出了什么事,只會睜著一雙雙形狀各異的眼睛,眼皮子上下一碰,便滴出了瑩瑩淚光,染得整個人都如苦水里的殘敗荷花,蒙受了天大的委屈和冤屈。 那眼淚流了幾滴,人就往地上或床上那么一倒,沒了聲息。 這沒有聲息的一幕是一定要出現在他父皇面前的。 只要人一倒,什么事情便都好說了,因為他那多情的父皇定會疾走幾步接住瘦弱的美人,痛心而又擔憂地呼喚著,旁的再也顧不得什么,似乎這全天下只有她與他兩個人。 這其中頂頂弱的就是他的母親,柔弱得跟張白紙似的,一揉就會破亂,常年待在床上,每日的藥是不能斷的,一年四季如流水一般的喝下去,身子骨卻總也不見好起來。 旁人雖是弱柳扶風,卻遠遠達不到他母親那般隨時要離去卻又吊著幾線生機的程度,這幾線生機,讓她渾身上下都展現出一股破碎的美感。 因著這破碎的美感,母親便成為這宮中最特殊的一個人,也是最無法離開皇宮的一個人。 因為她的藥,只有這天底下最尊貴的人才供得起。 哪怕是為了這藥,母親都要想盡辦法來留住父皇。 所以啊,她竭盡全力地展現自己身上每一處能夠引起父皇注意和留戀的美麗。 在那華貴又柔軟的錦被上,母親緩緩地褪下一層又一層的衣衫,宛若花苞層層綻放,露出最嬌嫩而鮮艷的內里,供人采擷。 他看著母親顫巍巍地伸出一條腿,那纖瘦的腳踝在燭光中一顫一顫的,晃悠悠的惹人憐愛。 父皇賞了母親一串番邦進貢的石榴紅鏈子。 然而他從不曾在母親手腕間見過那條鏈子,直到有一日,母親在散步時扭了腳,他一時心急上前察看,才在層層疊疊的裙擺下發現了那串手鏈。 紅得張揚,白得晃眼,兩者結合在一起竟然能夠如此賞心悅目。 溫斐然驚呆了,心里卻又浮現出一抹隱秘的難堪。 這難堪竟然讓他在瞬間產生了提劍朝他那位多情的父皇身上捅去的沖動。 溫斐然的冷 汗立馬遍布后背,究竟是在難堪什么,他不明白,這樣的沖動為何會產生,他也不明白。 他問自己,這不過是母親與父皇間不為人道的歡悅,與他何干? 在這樣的質問下,他將母妃送回宮里。 而自那日以后,他再也沒有機會看到那條石榴紅鏈子。 隨著年歲漸長,這條石榴紅鏈子也在他記憶中久未出現。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