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籠中之鳥-《望闕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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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云壓城,狂風呼嘯。
柳西晏坐在馬車最前頭,半俯著身子,疾風在他耳邊穿過,拂動鬢角散亂的頭發。
他一甩馬鞭,兩匹瘦馬在漠漠黃沙之中疾馳,半舊的車輪陷在黃沙中,發出不堪重負的吱呀聲。
漫天沙塵飄拂,茫茫大漠中天罰一般遮天蔽日
忽然,他勒住韁繩,停下飛馳馬匹。
風沙飛揚,一點點顯現出前方的景象。
玄甲軍隊氣勢凜然,長槍,駿馬,聲勢浩大,煞氣十足。
玄青旌旗在風沙中飄揚,無聲地昭示著這支軍隊的身份——
雍軍。
整個大殷最令人聞風喪膽的狼虎之師。
此地是鄞州朔城,大殷邊陲,與他們此次逃亡的終點——北燕,僅有一步之遙。
三個來月,打京城到西北,一路風餐露宿,如履薄冰,跨過大半個大殷,躲過數不清的追兵,終于走到了這里,希望的曙光近在眼前,卻最終在這最后關頭化為泡影。
他捏緊了握韁繩的手,死死地盯著那陣列分明的軍隊,胸膛里翻涌著無盡的不甘,最終卻只化為無力的一嘆。
陣前,男人一身光彩熠熠的明光鎧,玉冠束著烏發,一雙丹鳳眼凌厲鋒銳,仿佛寶劍刀口,銳冷攝人。
他勒馬緩緩走近,垂眼看向柳西晏,面無表情地說道:“滾下去。”
矯健的汗血寶馬襯得他本就高大的身姿恍如天神降世,多年高位涵養出來的氣勢,更是叫人憑空生出臣服的沖動。
柳西晏卻是一動未動,仿佛一尊泥塑木雕,他開合著干裂的嘴唇,啞聲說道:“她不愿意見你。”
男人長眉一斂,溫潤如冠玉一般的臉上涌動著怒意,他“噌”一聲抽出腰間的長劍,橫在柳西晏頸間,一字一句地重復道:“滾下去。”
空氣安靜得仿佛滯窒,只能聽見西風的無節制的呼嘯聲。
柳西晏的身后,天藍氈布裹得密不透風的馬車車廂中一片靜默,叫人懷疑那里頭是否真的有人。
他抬起眼睛,執著地質問來人:“顧嘉清,七年了,你逼迫她,囚禁她,把她當成玩物戲耍,天大的仇怨,七年還不夠償清嗎?為什么還要一直苦追不舍?”
執劍的男子神情漠然,“與你無關,”他居高臨下地瞥了一眼劍下之人,微皺起眉頭,眼神中帶著對敗者的睥睨與憐憫,“念在曾同窗一場的情分上,滾下去,我饒你一命。”
柳西晏搖搖頭,嘆息道:“君子一言既出,駟馬難追,我曾許諾過絕不會讓她再見到你,如今便是豁出性命也要做到。”
他一身麻布長衫,鬢發微亂,膚色在塞北的暑天里曬得蠟黃,形容十分狼狽,唯有一雙眼睛,固執得近于迂腐,仿佛仍然余留著少年意氣,亮得攝人。
男人看著看著,心里驀地生出一股煩躁,長劍一橫正待發作。
就在此時,那始終沉默的車廂卻忽然有了動靜。
“住手。”一個沙啞的嗓音緩緩從車中傳出。
那聲音微弱飄忽,幾乎要被風吹散,卻像有某種魔力一般,精準地穿入男人的耳中。
地道的京城官話,說話間尾音上鉤,帶著江南吳語的聲調。
時間仿佛被這輕飄飄的兩個字拉長,只聽得車中吱呀一聲響,像是有人拉開了嵌得死緊的門栓。
車廂“砰”一聲洞開,狂風漫灌,吹亂了那女子的發絲和衣袖。
青絲如瀑,粉面含春,這是個樣貌極好的女子,只不過此時最引人注目的卻不是她的樣貌。
她過于單薄清瘦,任誰都能一眼看出,這是個命不久矣的病人,身形纖細如紙,讓人擔心風一吹就散了。
她單手撐著半坐在那里,這簡簡單單的動作卻好像已經用盡了所有的力氣。
她抬眼望進男子鋒銳得傷人的眼中,嗓音虛弱沙啞,氣息奄奄,“顧嘉清,我輸了。”
“讓他離開大殷,我和你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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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瑜是元和三年住進衡山別苑的。
這個地方原本不叫這個名字,從前它叫棹北行宮,因為南臨棹水,背靠著衡山,還有一眼溫泉,歷朝歷代都是皇家別院。
這里景致秀麗,四季如春,曾有天下第一行宮的美譽,她父皇從前極喜歡這里,每逢天氣變化或身體有恙,都會攜她到此地小住。
衡山臨江面海,終年多雨,鳥獸繁多,草木豐茂。
她兒時曾在山中縱馬獵過的獐鹿兔鳥,登高看過棹水的潮漲潮息,在后院的花園里撲過蝴蝶,在園中的御池上泛過舟,這座宮殿里的每一塊磚,每一片瓦,都曾有她走過的痕跡。
皇祖母捏著她的鼻子笑她:“骨子里刻著野字,以后要嫁不出去。”
可是父皇說,她是公主,皇帝的女兒,活得自在痛快便夠了。
她出生在嘉元二年的春天,出生時百花齊發,垂柳新綠,很是逢時。
她的父皇年近而立才得了她一個獨女,將她視作掌上明珠,給她取名為“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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