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頁 我起床開門,外面站著的是兩個灰白頭發的中年人,年齡至少在五十歲以上。 兩人微笑著,雙手遞上了名片。 其實,不用看名片上的內容,我從那兩張飽經風霜的瘦臉上,就認出了他們。 這兩人是世界級的圍棋大師,三十歲功成名就,四十歲退隱江湖,早就淡泊名利,不問人間俗事。 “我們都是秦成沛的朋友,知道你為了尋找他殫精竭慮,特意過來拜訪。他遇見爛柯棋局之后,打電話告訴我們詳情,我們起初不相信,凡人怎么可能遇見神仙局?可是,看他傳過來的棋譜,每一步都是神仙妙手,思路清奇,奧妙無窮。我們為了爛柯棋局而來,假如你能找到秦成沛,我們愿意出一筆錢,買下那一局棋譜。” 兩人開門見山,直接說明了來意。 看到“白井”石碑的時候,我就意識到,獨龍秉燭寺的存在,不是物理概念,而是玄學概念。所以,要透過“實物”去“務虛”,才能突破眼、耳的看、聽局限,發現秦成沛的隱藏之處。 一切的“實”和“虛”,都在棋局內外。 杜仲說,他和秦成沛遇仙,欣賞爛柯棋局,但從來沒說棋局的完整內容,這是一直以來被我們忽略的地方。 我把兩人請進來,其中一人腋下夾著金花烏木棋盤,隨即放在桌上。 “最后一手棋,是黑棋的奪命之招,我不知道白棋如何應對,才能化腐朽為神奇?秦成沛也是下棋高手,在神仙局面前,他目眩神迷,已經精神錯亂……” 兩人一邊說話,一邊飛快地落子,在棋盤上復原了神仙局的前一百四十七手。 “白棋大兇——”這就是盤面結論。 “年輕人,如果你是白棋,該怎么落子,逃過厄運?” 我的第一感覺,白棋一定會下在“天元”,等待黑棋應對。 天元的位置特殊,六合八荒,四大皆空,當白棋落子于此,黑棋可以做出的應對無窮無盡,但正因為選擇很多,就會出現選擇性恐懼癥,很容易出現昏招。 “就是這里。”我拿起一枚白子,落于天元。 “呵呵,下在這里,白棋效率極低,八個陣地都會遭到攻擊,很明顯,在寸土必爭的中盤,這手棋的效力太低了。”另一個人笑著搖頭。 現代化圍棋講究“每一子必高效”,但是,即便是超級電腦對弈,也未必能夠如此。所以,這句話是終極目標,仿佛永遠不可企及的天界。 我反問對方:“效力低又如何?效力高又如何?如果這局棋的意義不在于勝負,那為何不能下在這里?” “什么?什么?”兩個人一起抬頭,緊盯著我。 我閉上眼睛,不受兩個人的視線干擾,繼續說下去:“現代人看到圍棋,談到棋道,就知道必須要分輸贏、定生死,按照人人都貪生怕死的天性,每個人都只想贏,不想輸。所以,每一枚棋子都要發揮作用,向著勝利前進。假如……假如……假如這局棋的意義不在于輸贏,而在于指引方向,那么你們眼中的輸贏還有意義嗎?” 兩個人不明白我的話,只是一味地沉默。 我的思路不夠清晰,雖然模模糊糊地意識到這局棋的偉大意義,但必須好好組織詞句,才能說清楚。 “下棋不為輸贏,又為什么?凡是競技項目,豈不都有生死、快慢、輸贏、對錯?沒有這些結果,又怎么算是競技項目——” 我隨即反問:“圍棋的意義在于競技嗎?千年之前,華夏古人發明圍棋,為的是推演乾坤,豈能是為了競技?就如周易,它存在的意義是追索乾坤天地、陰陽三界的終極內涵,又怎么可能是為了替人看相算命?” “啊,我懂了!我懂了……”第一個人思維速度很快,已經明白了我在說什么。 我要說的話很簡單——爛柯棋局是地圖,而不是棋盤。懂圍棋的人,一看到棋盤就知道是圍棋,而不懂圍棋的人,就算把棋盤、棋子交給他,他也只知道是兩盒黑白石塊而已。既然如此,我們不把棋局當棋局,而當作黑白石塊擺成的地圖,不就突破桎梏,另見乾坤了? /111/111376/29697201.html 第(3/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