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清河小筑,河邊的草廬之內。 沮授看著書卷,茫然抬起頭來,以不可思議的目光盯著崔琰,顫聲問道:“崔君,投了曹操?” “投了大漢天子。” 崔琰糾正了他的說法,他并沒有誠心歸附曹操,且到許都為官,他的官籍也是在漢籍。 不過,他倒是并沒有打算和別的老漢臣一樣,對曹操口誅筆伐,陽奉陰違。 那些人表面上看起來迎奉曹操,不敢有絲毫怒言,可實際上心底里對他并沒有尊重,乃至是依舊不屑。 畢竟,曹操的父親是過繼給當年大長秋曹騰,說到底依舊還是宦官背景,士族清名和宦官之后混跡在一起,家族的清譽便會有所玷污。 “以事實相論,曹丞相上任輔政,天下太平了不少,以此秉公直言,我自然擁戴曹丞相,同朝為官,都是為了大漢。” “沮君且再看此書簡。” 沮授長嘆一口氣,將書簡直接摔在了地上,但想了想,又自己爬出去撿了起來,放在了桌案前,又看了一遍。 始終盯著其上袁紹親手所寫的一句話。 “沮授、田豐,辱我太甚,居功自傲,妄圖搶攻,已決心斬殺,為袁氏之政祛除隱患。” 這句話,已經是袁紹要棄他了,準備將他與田豐一起處死,而田豐在鄴城牢獄,自己當年則是在大營看管,后來又多了許攸。 照此看來,不算是我辜負了舊主。 倒是舊主先行準備棄我。 “袁紹,雖有才能,但隨著年歲增長,人也不似當年果決,且擁有了各州郡之后,早已不是我們所認識的那位志存高遠的車騎。” 沮授陷入了沮喪之中。 在見到這封書簡之前,他還沒想過自己會被袁紹賜死,他居然真的動了殺心。 在戰前自己的確是多嘴,說了很多和袁紹的軍令相悖的話,或許也的確容易讓其余軍士士氣低落,但分兵烏巢等建議,都是發自肺腑的計策,雖不能大勝,卻可保證不會一敗涂地。 “沒想到,因為那些計策不得采納,主公居然要殺我。” 崔琰背著手站在靠近河邊的木棧上,目光悠遠而清澈,嘴角下撇,沉聲道:“并非是因不采納而殺你,而是因為你所言是對的。” “袁紹當年心胸開闊,而老年逐步被麾下眾多文武派系激得剛愎自用,頗為多疑,不想再聽任諸君之言而左右決斷,因此便錯不得。” 沮授唉聲嘆氣,這話他真的沒法反駁,袁紹在老年之后,性情逐漸變得瞻前顧后,且治下的領地越多,就越舍不得固本治理。 或許是想要留給后人的太多,導致這等結果。 真正讓沮授難受的是,袁紹居然將他當做禍亂,要正軍心而斬殺,由此震懾其余的謀士,讓派系錯綜復雜的麾下謀士不敢在明目張膽的亂來。 “唉,想不到,有一日我沮授居然會變成殺雞給猴看的那一只雞。” “沮君這話不妥,”崔琰沉聲道:“只是泄憤而已,袁紹泄憤要殺你,已屬是先行背棄,你不必再拘泥于愚忠之事,讓家族從此斷了活路,至少清河沮授之名,依舊還得保存,百姓、士人還念及沮君之清正,才德。” “若是一死了之,為之不值。” 沮授沉默不語。 此時他心中紊亂,頗受打擊。 一是因為崔琰這等濃眉大眼,剛正不阿的名流,居然也歸附投誠了曹操,讓他始料未及。 二是袁紹,當初居然動了心思要殺自己,只是因為兵敗得太快,所以一直沒來得及動手。 “我還始終掛念著袁氏之恩情,看來這十年,并未能夠讓我成為袁氏知心屬臣,這些年追隨,是否真的值得?” “而現在,我若是投身曹氏,日后結局又會如何?難道就比現在好嗎?” 崔琰負手而立,道:“我也是自告奮勇前來規勸,實際上并未有人再來求我,不過依我看,沮君若是投身許都,天子也有助力,同樣結局不至于被辜負,但求問心無愧。” “言盡于此。” 崔琰轉身離去,留下沮授一人在草廬之中沉思,對于他來說,這一封書簡送到面前來,不過只有兩個結果,要么沮授想明白了,決定投身到許都入仕,歸附曹氏麾下。 要么就是他在這草廬之中,了結自己的性命,或者終身不仕,隱于山林之間,甘為尋常百姓。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