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伍敦元,這個時候他來干什么……沒想到啊,米船這么快就要到了。”阮元想著十三行來人,卻也是喜憂參半,喜的是米船將至,很快廣東糧價就可以得到抑制,不至于再出現糧荒,憂的是既然伍秉鑒親自前來見自己,那就說明洋船入港之前,自己還要再去辦一件難為之事。想到這里,便也跟著楊吉出了門,在正堂見到了伍秉鑒。 “伍總商,外面究竟是發生了什么事?”阮元看到伍秉鑒,便即向他問道。 “總制大人,這件事您應該不難猜出來吧?”伍秉鑒自也答道:“這次西洋人載米來到廣州,糧船少說有二十艘,所以最近幾日,廣州有些糧店的米商坐不住了,想著抵制這批洋米。他們的說法也很簡單,洋米是外洋之物,未必便能供國人食用。今日正好也有幾個米商,帶著不少被他們蠱惑的百姓,來我們十三行抗議呢。這光是我們跟他們交談,百姓總會認為我們是靠洋貨獲利的,立場不純,在下思來想去,也只好請總制親自出馬了。” “是嗎,此等無稽之談,竟也有人相信嗎?他們要是對鴉片也能有這個態度,海內哪里還有鴉片泛濫之事?!”阮元聽著伍秉鑒之言,也不覺有些憤慨道。 “阮總制,其實我覺得,百姓是能聽懂道理的,只要總制給他們講一講道理,他們自然會清楚,米商和總制,他們應該選誰?!蔽楸b也向阮元勸道:“但是米商那邊,我想著總要讓他們安心下來才是啊。更何況,這謠言一起,今日是洋米不堪食用,明日還不知道是什么呢??傊疲羰悄暥灰?,這對您也有所不利,其實前年伶仃島的事,不瞞總制,民間……卻也有些人不滿意總制的做法?!? “伶仃島的事,還有別的辦法嗎?也罷,既然他們主動出來了,今天我就跟他們把話說個清楚。楊吉,把我們家新買的那盞燈拿給我,我帶過去,給他們看一看,讓他們也長長見識!”說著,阮元便也去準備衣裝輿轎去了。這日下午,阮元一行便即一路出城向西,到了十三行米商聚集之所。 “你等今日聚集于此,我聽怡和行的伍總商說,是為了抵制港口外面那些洋船,不準他們賣入洋米,是嗎?”阮元方才在幾名米商與數十百姓面前坐定,便即向各人問道。 “制臺大人所言不錯!”其中一個米商看起來對于抵制洋米之事尤為積極,主動站了出來,向阮元道:“洋人這些年來,一直在廣州私販鴉片,荼毒百姓,凡有沾染鴉片者,無不是苦不堪言!既然如此,小人看來,這洋米也未必是什么好東西,萬一里面有毒,那不是要害了更多百姓嗎?咱們和洋人貿易,洋人卻想著用毒物取利,所以依小人之見,咱們不僅應當將這些米船盡數驅逐,就連英吉利和米利堅的商貿,也應該一律斷絕!這樣下來,就不會有鴉片進入廣州了!” “你覺得,洋人的東西就一概不好,是嗎?”阮元一邊說著,一邊也取了自己帶來的西洋銅燈,放在桌上,向那商人問道:“那你可識得此物?。俊? 米商一時不知阮元言語之意,不覺無言。 “好,你不知道,我來告訴你吧?!比钤粗~燈,緩緩向商人解釋道:“這是我前些日子,花了一斤白銀買下的一盞西洋銅燈,其中不用蠟燭,而是以油引火,外面玻璃罩子干凈透明,里面一旦點燃起來,其光芒也是異常潔凈,遠比我們日用燭火明亮得多!我這些日子夜里用這洋燈,可以為你們擔保,這洋燈之火,確是比燭火舒適,我這樣說,你還覺得這洋燈沒用嗎?洋人之物,益于世人者,又并非僅有銅燈一物。洋人的呢羽衣服,高宗皇帝曾賜我一件,我穿了二十年,還能接著用呢。洋人所制最新的望遠鏡,可以看清月亮上的山島,洋人所制鐘表,其間器具精細,多有我等不能精研之處,洋人所制玻璃窗子,正所謂‘雖然遮眼全無界,可是身在色界中’啊,你們說說,若是東坡先生也能見到西洋這種玻璃窗子,他老人家又會寫出多少我所不及的詩句呢?可你們在想什么,因為洋人的鴉片,就要把這些洋物一概拒之門外嗎?這不是暴殄天物,又是什么呢?” “當然,咱們也要清楚,洋人的東西,不是只有洋燈、望遠鏡、玻璃窗子和呢羽鐘表,也有鴉片,這鴉片乃是至毒之物,雖五帝三王以來,其毒最甚者,莫過于鴉片!所以本部堂也一直厲行查辦走私鴉片之事,綠營有協助偷漏鴉片之人,我也一律嚴懲不貸。所以總而言之,洋人的東西,有的是好東西,有的則是貽害無窮,確實是不能一概而論的。那么我們看這些洋物,應該怎么辦呢?一律拒之門外嗎?我以為不妥,這最為妥善之法,莫過于詳加分辨,有用之物,我們留下,自己用。沒用,甚至有害之物,我們則要厲行禁止,絕不能使其泛濫!那么話又說回來了,洋米算什么?我們都是食米之人,自然應該清楚,洋米本就是生長在暹羅、越南、小西洋的稻米,和我們中土稻米無非是產地不同,其實乃是同樣之物啊?你們若是覺得洋米也是有害之物,那你們再想想,萬一洋人真有一日,又把洋米偷漏進來,充作咱們自己的糧食呢?到時候,百姓是不是也會質疑所有的稻米,認為都是冒充的洋米呢?你們都是米商,你們也不愿意看到,日后真的有人反復質問你等,說你等以洋米假冒粵中稻米,毒害百姓吧?” 第(2/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