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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 走向暴風雨-《大清疆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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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阮元不禁笑道:“先生這不是說笑么?我雖升了侍郎,也只是二品,京城之中那許多王公大臣,可都是一品,亦或超品,哪個不比我更加重要啊?我即便做些什么,又能對這天下大勢,有多少改變呢?”

    錢大昕道:“伯元可知弈棋之道?有時黑白雙方,各自得勢僵持不下,往往一眼之間,便可決出勝負。做眼的一方成了,則可步步為營,一舉制勝。可若是眼被填死了,就是滿盤皆輸之勢!這個眼,未必是全局中最關鍵的一步,也未必是全局中最精妙的一步,卻是足以改變形勢的一步。你眼下也是如此,你所言皇上、和珅、王公大臣,當然都比你重要,可他們該落的子已經落完了,只是你這枚棋子,究竟是黑是白,或許就是現下的關鍵了。”

    阮元不解道:“辛楣先生,其實太上皇禪位之時,皇上便曾有留我入京之意,如今皇上垂青于我,我自當感激。可是和珅又是何等緣故?我與他雖有師生之誼,可除了他四十大壽那一次,就再無交流,他卻為何要重用于我呢?”

    “只因和珅同黨,大多皆是烏合之眾。”        這一次卻是謝啟昆出言相答,道:“我在外為官,也有許多年了,何人依附和珅,我心里還是有數的,大多都是些貪婪狠戾、為虎作倀,卻又不堪大用之人,在上,便是排斥異己,暗中交結,在下,便是一邊貪賄成性,一邊真的有了作亂之人,便立刻無所適從,甚至殺良冒功。他們人數不少,可京城之內,畢竟還是盡忠于皇上的人更多,是以一旦皇上下了決心要清除和珅一黨,他們沒有可用之人,即便和珅再怎么奸惡,沒有得力羽翼相助,又有多大作為?但你不同,你曾與我說過,你雖是因江氏之故,終究給和珅送過一回禮,而且你在外任,也并無半句對和珅不敬之語,你這些作為,足以讓和珅有心用你了。而且我想若是和珅前來問你,他能許諾你的官爵名祿,定是要高于皇上的。”謝啟昆不知阮元在山東時,曾對武億立志之事,故而認為阮元在外督學,并未明言反對和珅。

    阮元也隨即拜過謝啟昆,道:“多謝謝大人指教之恩。”

    “可是皇上畢竟在位三年,也并未親政啊,到時候會有多少人信服皇上,卻也難說。”謝啟昆想到這易代之事,還是有些憂心,看著身后煥然一新的蘇公祠,卻也不是滋味,又道:“伯元,是老夫無能,這一生雖說史書看了不少,可說起日后之事,卻也不敢說必然會怎樣,你到了京城,凡事可要三思而后行啊。你說,咱們這般崇敬東坡先生,其一是因他詩文雙絕,其二或許便是因他不得志了,自古文人,得以在朝堂之上一嘗所愿者,又有幾人?反倒是不得志的,自古傳誦得多些,可那又怎是先賢們真心所愿呢?東坡先生少年之時,仁宗皇帝便以宰相之才視之,可后來他身陷黨爭,竟是半生都不得志,最后僅得身返中原。伯元,你也是一般的才學俱佳,甚至你眼下官職,已在同年東坡先生之上,日后也自當做個治國平天下的能臣,才不枉了太上皇那一番知遇之恩。可眼下……伯元,你畢竟還年輕,若是有猶豫不決之事,就……能實心辦事就好,你還年輕呢,日后有的是更好的機會。”其實謝啟昆心中,又何嘗不愿阮元能夠匡扶正道,鏟除和珅,成嘉慶中興之業?只是想著阮元數年以來,辛勤為官,與自己也相談甚歡,堪稱忘年之交,終也不愿空言大義,最終反而毀了阮元前程。

    阮元也再次向謝啟昆和錢大昕拜過,道:“二位先生之言,我已經記下了,此去京城,在下辦事必當謹慎,當然,也不會忘了二位先生教誨,終是要無愧于心才是。”謝錢二人聽了他這句話,也知道阮元志向所在,而且也清楚,嘉慶與和珅的生死相搏,應當是嘉慶贏面大些,未來雖有風險,可也不該逃避。又勸慰了阮元幾句之后,便一同回了杭州城中。

    錢大昕在杭州小住數日,便即回了嘉定休養。而阮元的浙江督學之路,也終于畫上了句號。離任之前,阮元也將三年之內在浙江所見優等試卷編輯為一書,名為《浙士解經錄》,用以留存浙江文人名篇,也是為了紀念自己的浙江之旅。

    這日西湖之畔,諸生畢集,陳文述、許宗彥、錢林、端木國瑚、周治平等人一一到場,協同阮元編纂《經籍籑詁》的名士,也大多相聚一堂,為阮元、焦循舉行送別之禮。阮元看著席間學生文人,想著自己可以于取材之際,不拘一格,可之后督學之人卻未必有此氣魄,此番群賢畢至之景,也不知何日才能重現了,心中自也不覺傷感。

    這日阮元右手邊坐的儒生,名叫臧庸,平日精研經術,也是本地先儒盧文弨的入室弟子,盧文弨平生精研經學,又多好藏書,一直為江南學子景仰,是以阮元修書之時,也特意尋了臧庸共事。這時看阮元略有不樂,臧庸也自告奮勇道:“老師無需煩惱,這《經籍籑詁》卷帙雖多,刊刻卻也不難,學生知道兩廣之地刊印價廉,若老師信得過學生,這部書便交由學生帶了去,兩年之內,學生定將刻本送到老師手上。”

    “如此最好,鏞堂,你隨我編修此書,兩年來夜以繼日,最是辛苦,我卻也沒什么可回報的,才是過意不去。若是這書真的得以刊刻,你學行事跡,我在京城也必定竭力表彰,總要使你學行流傳青史才是。”阮元也對臧庸鼓勵道。看著身邊的許宗彥,想著他已是舉人,或許也會入京考取進士,便也對他說道:“積卿,你也和鏞堂一般,隨我修這《經籍籑詁》有一年了,我知你實不甘只做個舉人,也不想一心經營你那許記,你經術已漸純熟,時政論議亦有可觀之處,若是想入京應會試,只管找我。在京城里我比你熟,這些年多受你許記照顧,我也定當還報才是。”積卿是許宗彥的字。

    許宗彥也陪笑道:“先生說這番話,在下可是當不起了,先生入浙三年,大興文教,乃是通省學子之福,在下盡些心意,也是應該的。不過……不過在下雖是有意春闈,卻未想過做官之事,來年是否入京,卻也想再思量一番。”

    焦循則找到了周治平,道:“樸齋,這三年來,能與你講論算學,是我一生之幸,我先前學西洋算學,多有不通之處,經你點撥,許多算理都明白了。我一生所愿,便是以西洋算學與海內算學相融合于一體,再以此為據,重注《周易》,以天算之道,破讖緯象數不經之言,方能重現圣人之意。若我書成了,自當記下你的功勞才是。”

    周治平也對焦循拜道:“弟子愚笨,本來經術不足,承蒙里堂先生和老師不棄,補錄了在下生員,原也是在下應該感激先生才是。在下讀書時,原也想著精通算學也是一技之長,世人徒言經術,定是有失偏頗。見了先生之后,才知道算學儒經,本是可以兼通之物,倒是在下有些慚愧呢。”

    阮元也過來對周治平道:“樸齋,你和尚之這些年來,與我同修《疇人傳》,聽你講論算學流傳之道,我也大有進益,只你稱我老師,倒是我有些慚愧了。這《疇人傳》有你二人相助,眼下也大致定稿了,我到了京城之后,再加修訂,便可刊刻,到時候你的名字,我自會列于其上。只是有一事你還需記住,西洋算學自有獨到之處,可我中土算學精博之處,亦不遜于西洋,修習算學,中法西法,都是不可或缺之道,你可記住了?”周治平自也謝過了阮元。

    阮元眼看諸生景仰之情,一時不絕,想著雖是自己悉心提拔眾人,可座中各人,大多也曾與自己共修經典,也是互有扶助。此時別離在即,又怎能全無不舍?自己年紀未必比其他人大,可畢竟受了諸生一句“老師”,作為師長,也當多有見贈才是。便道:“各位,三年以來,我等共修經籍,相與講論圣賢之道,今日三部圖書刊刻完畢,非我一人之功,實乃我等眾人之力!而且我近來想著,我與各位,雖有師生之名,實則教學相長,各位均有獨到之處,也讓我受益匪淺。這般想來,各位對我平日已然盡禮,我對各位卻幾無報答,當是我要給各位補上這教學之禮才是。”說著面向諸生之中,行了一揖,學生們又怎敢不敬?連忙紛紛回禮相報。

    阮元又道:“今日一別,我也知道,或許我與在座許多人,便是訣別了,此后天各一方,再無相見之由。這話說來也有些傷感,可人生聚散,本也是常事,各位倒也無需沉溺其中。當然,我也知道,各位都是有才學之人,若是我全無相贈之物,倒顯得我看不起各位了。不如這樣,所有今日到場之人,我每人贈詩一首如何?”學生們自也知道,這首詩的背后是阮元對自己的肯定,將來無論到哪里,阮元的贈詩都足以讓人信服,一時也相繼謝過阮元。

    很快學生們取來筆墨,阮元便為各人一一作詩過了。一時興起,各人贈詩之后,又提起筆來,不過片刻,一首七言律詩便躍然紙上:

    誰家有此好湖山,況是清風竹閣間。

    秋水正寬情共遠,賓鴻初到客將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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