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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 漕幫之行-《大清疆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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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阮元借著火光看時,只見眼前四尊坐像之前,都有奇奇怪怪的篆字,自己也曾對秦篆多有研究,但看著這幾個字時,卻是一字不識。轉(zhuǎn)念一想,方知道其中緣由,笑道:“夫人不必再看了,這幾個篆字,都是似是而非之字,上古篆書中并沒有的,想來是此間主人附庸風(fēng)雅,用以欺蒙無知之人罷了,我多習(xí)秦篆,卻是清楚。”當(dāng)然,考慮到自己畢竟是做客,這番話也只是在孔璐華耳畔匆匆一語,并未被外人所知。

    這時,忽然一個洪亮的聲音傳入二人耳中:“世人都說,阮學(xué)使和阮夫人乃是神仙眷侶,今日一見,可真是讓老夫羨慕啊!”阮孔二人回過頭時,只見四名水手簇?fù)碇粋€老者,已經(jīng)進(jìn)了大殿。老者看來六十余歲,雙目卻猶為精神,看來剛才那句話就是這老者所說了。阮元知道這人應(yīng)該就是嘉白幫的所謂“幫主”,但他姓甚名誰,卻并未聽人提起過,這時老者走了上前,主動給阮元作揖道:“老夫偶有一事,想起阮學(xué)使在江浙之名,故而相求,一路之上,對學(xué)使多有怠慢,還請學(xué)使勿怪。老夫便是這嘉興白糧幫的執(zhí)事之人,姓余,草名得水,從來只是個粗人,本也是不敢攀學(xué)使這般朋友的。”

    阮元聽著“余得水”之名,卻也有些耳熟,只是一時記不起出處。便也問道:“余老先生,您請我前來,說是有事相求,可一路之上,卻又不愿透露貴幫來歷,卻是為何?”

    余得水笑道:“其實在下所在這嘉白幫,本也只是兄弟們貧苦無依,故而聚了一起,稱個幫會,只為相互扶持,并無他意。在下是乾隆元年生人,二十三年的時候做了水手,三十三年,與官府也曾有過一些過節(jié),卻也不是在下心愿之事。但無論如何,在下清楚,官府之人,向來愿意用我等運送漕糧,卻不愿提及我等幫會之名,是以在下雖有事相求于學(xué)使,也不愿學(xué)使身邊再有他人知曉我等之事。故而遣二位兄弟來請學(xué)使之時,便只言我等是運送漕糧之人,至于幫會賤名,本也是不值一提的。”

    可不想他說到“三十三年”時,阮元眼中竟忽然一亮。待余得水這話說完,阮元轉(zhuǎn)身便即問道:“你說乾隆三十三年,難道……你與當(dāng)年清查羅教之時的余得水,又是什么關(guān)系?”

    余得水聽了阮元這話,也是一愣,隨即略有些黯淡的笑道:“阮學(xué)使果然是真心為官之人,竟連當(dāng)年的教案,也這般清楚。不錯,老夫便是三十年前,太上皇清查庵堂之時的余得水,這寶殿嘛……雖然外表做寺觀式樣,卻正是我等嘉白幫的主庵。老夫?qū)θ顚W(xué)使多有隱瞞,還望學(xué)使見諒才是。”

    接下來,余得水主動為阮元說明了他的來歷,阮元方知其中因果。原來所謂羅教,乃是明清之時,漕運沿線流傳的一種民間宗教,據(jù)說創(chuàng)教之人乃是明代羅孟鴻,他原是明朝漕兵,因樂善好施,廣受沿漕軍民愛戴,此后羅氏宗人便不斷將其神化,漕運水手大多文化水平不高,對歷史也缺乏記憶,久而久之,便只剩下神格化的羅祖,而無民間軍人羅孟鴻了。到了雍正、乾隆之際,羅教更是已經(jīng)遍布沿漕各城鎮(zhèn),在水手間廣為傳播,雍正在位時也一度試圖整頓漕運羅教,但念及羅教之人,大多并無反清意識,也大多安于漕運之業(yè),是以最終仍是聽之任之。

    但到了乾隆三十三年,卻出現(xiàn)了一件意外之事,沿運河上下,突然有人傳言百姓只要被割去辮子,便可被人操縱靈魂,一時產(chǎn)生了巨大恐慌。乾隆得知這件奇事,認(rèn)為恐慌的傳播,與民間宗教不無關(guān)聯(lián),便大力清理漕運羅教,一時之間,杭州、嘉興等地數(shù)十座羅教庵堂,都被清政府強制關(guān)閉,守庵之人,也都被強行充軍。余得水當(dāng)時三十三歲,正是杭州庵堂的一名守庵水手,也因此遭受牽連。

    阮元在杭州時,閑暇間查閱州府舊檔,偶然得知了此事,也記得里面有余得水這個名字。而他不知道的是,余得水當(dāng)年被充軍云南,次年便趕上清緬戰(zhàn)爭,他隨軍南下,在戰(zhàn)場上中了緬軍的飛鏢,好容易逃得性命,卻也不愿再回軍中。便一路幫人傭工,一直回了嘉興,又因為他熟諳沿漕事務(wù),不過數(shù)年,便在嘉白幫又做到執(zhí)事。只是他也知道自己本是因罪充軍之人,是以對外只稱余渾,這次見了阮元,乃是真心有事相求,才用了真名。嘉白幫也不敢再設(shè)庵堂,但羅教在水手中流傳,已是根深蒂固,是以只得將庵堂修作寺廟模樣,外人見了,只當(dāng)這里是佛寺,卻不知其實是嘉白幫聚會之所。

    而阮元方才所看之書,便是羅教傳播的一部《羅經(jīng)》,阮元從來只信儒家思想,對此自然不屑一顧。大殿上的四尊坐像,余得水也一一為阮元說明,其中三個是儒釋道三家的代表孔夫子、太上老君與如來佛祖,第四尊則是羅教之人參拜的羅祖。孔璐華看著自己先祖坐像竟被塑得如此不倫不類,心中也暗自發(fā)笑。

    阮元聽著余得水這番言語,確是不似作偽,也點了點頭。余得水看阮元也無相疑之心,便笑道:“其實今日老夫冒昧,尋了阮學(xué)使前來,也實在是近些日子,有些難處,兄弟們的活都不好做了。學(xué)使是為官之人,這件事,也只有為官之人可以幫我等了。學(xué)使聲名,老夫打聽得清楚,是個清廉的好官,所以老夫……”

    “等等。”阮元忽道:“你說我是為官之人,所以你來找了我。這天下為官之人甚多,嘉興府便有知府知縣,杭州又有杭嘉湖道、布政使之屬。余老先生卻為何不選別人,單單只選了我呢?”

    余得水笑道:“其實不瞞阮學(xué)使,學(xué)使之名,我原本也是不知,但尊夫人的來歷,老夫卻清楚得很。去年這沿漕上下,最轟動的一件事便是尊夫人下嫁了。其實不瞞學(xué)使和夫人,咱們信羅祖他老人家的,原也不是和其余教派為敵,這如來佛祖、太上老君、孔圣人,在咱們看來,都是神仙。這圣人之后,在我等小民眼里,自也是神仙后裔了。那時尊夫人送親儀仗南下,老夫便頗為好奇,這究竟是何方神圣,才能與圣人之后聯(lián)姻啊?后來才知道,原來是年輕有為的阮學(xué)使,老夫也多加打聽,知道學(xué)使悉心選才,不拘一格,卻不是那凡庸之輩可比,如此看來,學(xué)使當(dāng)然也是神仙般的人物了。老夫又聽聞學(xué)使這些日子在嘉興督學(xué),想著既然有緣,不如老夫便嘗試一番,請學(xué)使前來說明其中緣由。現(xiàn)下想來,老夫也確實唐突了些,還請學(xué)使不要在意。”

    阮元聽到這里,才清楚原來在漕運水手眼中,自己因聯(lián)姻孔家,竟也成了神仙般的人物,加上自己素來清廉,實心選拔人才,終于聲名也為漕運之人所知。因此兩點,余得水等人最容易來邀請的官員,就是自己。便道:“既然如此,我清楚了,你等行為雖屬唐突,總也有情可原。卻不知你所言難處,竟為何事?想來也不是尋常小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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