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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衍圣公府(孔府)-《大清疆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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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阮元也只好回道:“回嗣公,這石碑殘片,往往已遭滅裂,所遺文字,未必便能深究其本末,其實孔先生也無需為此煩惱。不過既然嗣公和孔先生都想著在下一解此殘片因由,那在下也就勉為其難,過去看看吧。”

    一行人進了廳中,只見桌上放著一片石碑碎片,上面有數行字跡,應是漢隸,阮元對書法亦曾精研,故而上前一看行筆之勢,便知是真跡無疑。只是其間每一行字,都所剩不多,眼看其中有兩個字,應是“廿七”,還有一行字,寫的是“熹平二年”,除此之外,其他幾行字各自說的都是稱頌之詞。想來這是一方東漢年間的墓志銘,墓主卒于熹平二年,年二十七歲,距離阮元這個時候,已經一千六百二十年了。

    孔憲增看阮元觀摩已畢,便道:“其實在下也想知道,這段殘片,究竟是何人墓志。或許便是我孔家先人,也未可知。只是這殘片之上,似無半點言語,涉及墓主姓名,故而還想請阮學使賜教。”

    阮元眼看這幾行殘句,自也不能立即便知此為何人,只好憑著自己史學功底,嘗試著推演一番,道:“熹平二年,距今一千六百二十年,此墓主彼時年二十七,便英年早逝,實在可惜。但如果由此反推墓主生年,則應是后漢孝桓皇帝建和元年。生于桓靈之世,想獨善其身,自也不易。至于身份,碑中有‘使君君國濟民’一句,按后漢之時,此地有魯國,那此人多半便是魯相了。建寧二年,魯相史晨曾留碑于孔府,距此時四年,此人應是史晨之后的魯相,若如此說來,多半并非圣裔了。”

    孔憲增嘆道:“想來彼時先人,也不會在本地為相的。能僅憑這若干字句,便聯想至此,非學識淵博者,不能為之。皇上點阮學使做山東學政,當是慧眼識人了。只是在下還想知道,這時我孔府又是哪一代子孫,其間有何事跡,還望阮學使賜教。”

    阮元想想,道:“熹平二年,原無大事,彼時圣裔聞名之人,當數先師十九世孫孔季將公,二十世孫文禮公和文舉公。此碑之前四年,正值第二次黨錮之禍,名士張儉避難于圣人之家,文禮公和文舉公傾力護之,是故張儉得以保全。后來事泄,牽連圣裔,文舉公年僅十余,卻慷慨赴難,乞愿代兄受死,兄弟二人為護名士,而爭相請命,天下聞之而感動。朝廷中人,雖多有不愿,然宦豎百般刁難,最終無奈,仍處決了文禮公。此后三十五年,文舉公亦因得罪曹操,闔門受難。亂世之下,其人可憫。”

    阮元所謂孔季將,是孔子十九世孫孔宙,文禮和文舉即是孔褒與孔融。眼看阮元如數家珍,將東漢末年孔氏掌故,一一言明,孔憲增自然大喜,道:“不想阮學使乙部之才,一精至斯,反是我孔氏子孫,對先人之事有所生疏了。阮學使,在下尚有一不情之請,望阮學使允準。七日之后,便是今冬的上丁祭日,若阮學使不棄,此次上丁祭禮,在下希望阮學使前來主持。這祭禮一向若是有學政蒞臨,便當由學政主祭,衍圣公助祭的,還望阮學使此番不要見怪。”

    所謂上丁祭禮,指的是每年仲冬上旬丁日,皆要祭拜孔子之禮。孔憲增向阮元求祭,確是誠心,但其中心思,他并未告知阮元,彼時距離上丁祭日還有七日,阮元主試曲阜,一二日便可主持完畢,若是阮元主試之后,徑自離去,就不屬于“學政蒞臨”。但孔憲增看著阮元畢竟年少,也想試他一試,便以石碑之事相詢,想著若是阮元能解此碑,或是言語中意,便將主祭之事相交于他,若阮元答不出,就送他離去,不再相擾。不料阮元學識如此精博,又兼禮數備至,他自然滿意,便想著與阮元結交為友,順便也將主祭之事交給他來做。

    阮元聽了,自然同意,道:“既然孔先生盛情如此,又兼舊例所在,在下自難相辭。只是在下也有一心愿,在下與恩師一向仰慕先師風采,故而想著到這衍圣公府觀瞻一番,若是得見府中金石禮器,自當不勝感激。在下歸館,自當親撰祭文,以至誠之心,相見于先師坐下。”

    孔憲增點點頭,道:“其實府中與朝中清要,歷來相交甚多,阮學使既然到了府里,帶學使前往觀瞻一番,也是我家應盡之儀。至于家中金石禮器,若阮學使有相詢之處,我也自當如實相告。”說罷,便帶著阮元和喬書酉,前往金石陳列之處觀賞去了。

    孔府舊藏金石,便即豐富,又兼此時得蒙乾隆親授十件內府周范銅器,眼看鐘鳴鼎食之狀,阮元和喬書酉也自然不住贊嘆。孔憲增又提議,孔府后宅園林,亦是曲阜上佳之景,不如也去一道觀看。阮元想想,此舉并無不便,也自應了,留下喬書酉和幾個家丁一起,在孔府積古齋記錄禮器文字。

    入得孔府后園,只覺花叢佳木,錯落有致,此時已是仲冬,并無花朵綻放,樹上也只剩少許枯葉,可花木石徑之間,卻自是一番精致氣象,花木不因石徑而凌亂無序,石徑之間,亦自有規矩。阮元看了,不禁暗自贊嘆孔府世家氣度,果然與眾不同。孔憲增父子卻似乎已經習慣,并未在意,眼看阮元走了半日,已有些疲乏,便帶著阮元來到一條石徑盡頭,眼看這里是個不大的偏廳,當是書房之屬。孔憲增勸阮元暫且在此休息一番,阮元自也應了。

    入得偏廳,只見廳西擺著數排書架,上面放滿了書籍卷軸。東邊角落之間,放著幾幅畫作。阮元在京中亦曾與翰林中善繪之人交往,對畫作略知一二,眼看畫上線條,甚是優美,只轉合之處,不免纖弱了些,想來作畫之人或是初習繪事,或是年歲尚輕,若這些畫作是孔慶镕所作,那他已是丹青之中少見的少年奇才了。

    畫作之外,東南墻上還懸掛著幾幅墨跡,字跡與畫作倒是頗為相似,筆勢開闊,絕無拘泥之色,只是柔美之象,觀之立現,遠比尋常書法明顯。即便是孔慶镕所作,念及他年幼筆力不足,似也不致如此。只是阮元轉念想想,孔慶镕身材原本偏瘦,可能指力腕力均不及其他孩童,也是常事。

    細看這些墨跡,似乎均是唐詩,一首是白居易《長恨歌》,一首是元稹《連昌宮詞》,這兩首詩內容甚長,故而雖分了數軸,卻仍未全錄。那首《連昌宮詞》更是到了“長官清平太守好,揀選皆言由相公。”便戛然而止,全不顧那一軸上尚有一半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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