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會試高中-《大清疆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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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工程,自然也要考慮沿河民田廬舍,是否需要遷移,但蘭陽、考城一地,彼時屢被河水淹浸,本是不得不移。朝廷將舊河灘地,予以更換,于新堤外居住,則照河灘減則,又先期出示,以期長遠安全,故而百姓原是樂于遷移的。”
這一番話說出,阮元等人自也清楚,即使尋常官員,若不是數年勤于治河,決計不會如此熟稔。那彥成眼看只是舉人,卻對治水分析得頭頭是道,絕非尋常八旗子弟可以比擬。
阮元聽了這些,也不禁問道:“繹堂兄,敢問,繹堂兄可是去過河南?在下聽聞京城之中,旗人是無故不得出京的啊?”
那彥成笑道:“伯元說得不錯,其實我并未去過河南,只是家中偶然有人參與此事,故而聽聞了這些當日治水故事,便記得一些,算不得什么才能的。”
又看天上,此時夕陽漸漸西下,便道:“各位仁兄,今日時辰已不早了,若是各位不能及早回外城,只怕城門關閉,就要在內城過夜了。小弟相信,各位仁兄之中,必定會有人高中,只盼望著日后朝堂之上,各位仁兄能多多提攜才是。”說著說著,眾人眼看日落,也只好相互拜別,只等一月之后出榜,再來相聚。可直到眾人分別,阮元仍不知那彥成身份來歷。
之后數日,阮元終于得到了休息時間,眼看出榜還需一些時日,楊吉自己出門游玩,已經漸漸無聊,這一日說起北面瀛臺風景宜人,又正值初春,開枝散葉之景,不可錯過。阮元聽了,自然也想著出門散散心,便答應了楊吉,次日一同去瀛臺之外游玩。
但瀛臺本屬皇城禁地,尋常人等不得擅入,阮元通報了自己舉人身份,周邊衛士方允許他走得近些,仍是不得入內。眼看瀛臺之外,已有陣陣飄絮,柳枝紛飛,漸吐新芽,一道細流從苑內流出,初春流水,便似玉帶一般清澈,河中游魚,清晰可見。阮元心中,也漸漸平和下來,只信步而前,享受一番難得的初春風景。
“你這不是挺喜歡外面的嘛?”只聽楊吉在身后說道:“你說你來京城這三年,除了讀書和找你那班讀書的朋友,就沒出去過。我都忘了,以前你還和我說,你小時候喜歡看戲呢。”
“事有輕重緩急,科舉和讀書是一輩子的事。出門游玩,什么時候不能出來?再說,要不是我通報了舉人身份,就這個地方,你還進不來呢。”幾年來阮元和楊吉已漸漸成為摯友,但言語之上,有時也都不愿讓步,這時阮元聽楊吉調侃他,也便反擊一番。
“我看這里除了柳樹多些,也沒什么好。你沒去過京城的廟會,都不知道,真武廟判官廟那里,平時可熱鬧了。還有西單牌樓,每天都有新鮮的羊肉。要我說,真正的好風景,就得大家一起看才好,你說這皇宮,皇帝老兒圈了這樣一大塊地,只有他自己能看,這有什么意思?”楊吉喜愛市井之風,對瀛臺這種略顯嚴肅的去處,反而不太感興趣。
“你這就不懂了,城里熱鬧歸熱鬧,但熱鬧之后,就什么都沒有了。這欣賞風景,講究的是人與風景合而為一,多看看山青水秀,心里也能安靜些、開闊些,心里太平了,才能把事做好。平日只顧著熱鬧,是做不好大事的。”
“還大事?”楊吉對阮元雖然很有信心,但總聽他說起會試不易,也未免有些疑慮,道:“伯元,這次會試,你有幾成把握?若是會試中不了,又只好再讀書一年,你還能做什么大事?”
“該回答的,我都已經回答過了。”阮元這次會試考下來,確實比兩年前更有信心,但他也知道,會試從來沒有必定取中之理。又道:“只是最后取錄,也不是我能決定的,還要看本屆主考的意思,若是他們覺得我還不錯,那便能取錄貢士。若是他們不覺得呢……楊吉,那就要麻煩你再待一年啦。”
“那我可得去找考官說說,讓他們幫幫你。”楊吉調侃道:“有件事你想得或許不錯,這京城啊,雖然看著不小,但前后幾年下來,該去的地方,也去得差不多了。再等一年,估計我哪天一不開心,就自己爬過這道墻去了。”說著指了指瀛臺的宮墻,似乎對皇家禁令不屑一顧。
“擅闖皇家禁地,可是重罪,若你真的這樣做了,我也保不住你了。”
“得了吧,就門前那幾個守衛,你看他們那神色,你這是看得上他們,還過去通報姓名。我看啊,就算我翻墻過去,他們也未必注意得到呢。”
阮元自也知道,楊吉不過是說笑幾句,真要說擅闖禁苑,楊吉雖然平日豪放不羈,卻也沒那么大膽,也不再行斥責,反而笑道:“若是我真的中了進士,能到這瀛臺之內一觀,其中風景,我一定詳述與你。”
“怎么,我還是進不得這里面么?”楊吉仍有些不滿意。
“或許也可以吧?萬一有什么特例,你不就可以進來了?”
“不錯,那我還真得幫你求個簽,讓你考中。”
“你不是說拜你就可以了?怎么,現在沒自信了?”
“凡事要謹慎,要謹防萬一,這不也是你說的?”
…………
淡紅殘雨壓飛埃,清籞霏微霽色開。
青鳥拂云歸閬苑,白魚吹浪過蓬萊。
神仙此日應同駐,車馬何人不暫回。
半向金鼇橋上望,水南猶自轉輕雷。
這是阮元收錄進自己詩集的第一首詩作。
阮元有一句話說得沒錯,會試取錄與否,最后還是要看主考的意思。而這個時候,王杰、鐵保等人,也正在夜以繼日的分閱考卷,擬寫評語,決定著舉人們的命運。
“渾厚流轉,曲折如題……應弦合拍,節奏天然……一語抵人千百……哈哈,陽復啊,你這評語,一語中的而不失韻味,可讓我怎么下筆呦。”說這話的大臣乃是副主考鐵保,字冶亭,而此時坐在他對面的一位大臣,名叫管干珍,字陽復,看來這話便是說給他聽的了。
那管干珍聽了鐵保之語,也笑道:“這文章原是不錯,若沒有這般文筆,我也寫不出這樣評語呢。‘秋’字二十九號,我看是個可用之人。”
鐵保道:“嗯……醞釀深厚,高挹群言,不錯,這評語也不錯。我看這文章,也確有一番意韻,不如我也同意取中了吧?我的評語嘛……洗盡鉛華,風格遒上,如何?王中堂可還要再看一下?”
王杰坐在三人正中,聽著這篇卷子,管干珍與鐵保都已同意取錄,也自拿過來看了一遍,道:“其實這篇文章,初次批閱,便在我這里,我看著也覺得文筆醇正,功力深厚,早已在取錄之列了。”說著在卷子上寫道:“沖和恬雅,機到神流”八個字。又向下翻著,忽然看到一篇,疑道:“陽復啊,這‘秋’字三十七號,你之前是未曾看到,還是另有想法?怎么評語這里,竟一字未著呢?”
說著,王杰又走下來,把卷子還給管干珍,只見那“秋”字三十七號卷上,雖有個“薦”字,可批語、取錄與否兩處,卻仍是空白。
“這‘秋’字三十七號三場文章,我都看過,好些地方,只覺典故生澀,言語不通,只怕行文之人,是有意賣弄學問。故而我一直不愿寫下評語,還要等冶亭大人和王中堂再行商議,才好決定。”會試之中,若是有試卷出現爭議,不知取錄與否,考官們只能再行商議,最終選出的卷子,總是要所有人一致同意取錄才是。
王杰聽管干珍這樣說,反倒來了興趣,笑道:“那既然如此,我們便將這‘秋’字三十七號的三場試卷,都拿過來,我們一一看看,這人到底是才學淵博,還是有意炫技,如何?”說著下面官員已開始分卷查閱,不一會兒,這人的三場試卷,都已經呈到了王杰三人面前。
王杰看了看這人的四書文,又看過策論,問道:“我看這人行文筆跡,都還算不錯啊。內容嘛……嗯,也有不少可取之處,若是取了做貢士,我想名次是低不得的,卻不知陽復有何不通?”
管干珍指著五經文中一句話問道:“王中堂,何為‘五瑞不備,半璧不復?’這般用語,在下實不知從何得來。”
王杰沉吟半晌,尚未作答,只聽下首一位六品官員說道:“管大人或是不知,此語出自《白虎通義》,所謂五瑞,指的是周天子時五種玉器,分別是珪、璧、琮、璜、璋,所謂半璧,便是五瑞中的‘璜’,這‘璜’在周時,做征召之用,所謂‘半璧不復’,便是說天子失去了征召天下諸侯的能力,成了徒有虛名之人,或是權臣擅權,天子威儀,無從施展,大抵如此。”
其實管干珍也是進士出身,但他平日所長在宋儒著述,而《白虎通義》原是東漢經典,清代士子參加科舉,并不要求了解,他略有不通之處,倒也是常事。而且管干珍平日為官,多致力于水利漕運之事,經術雖也精通,這一兩年卻有些生疏。
管干珍看了一眼那人,道:“是吏部的關芝田啊,我看這卷子上,這個‘薦’字,還是你所寫呢。他用語生僻,又不止這一處,你便是解釋清楚這一處,我看這后面,還有好幾句不得其解呢。”
這位六品官員名叫關遐年,字芝田,聽管干珍如此批評這份卷子,也不生氣,說道:“管大人,這卷子在下看過的,雖然用典不少,可語言流暢,絕沒有因為用典誤了行文之事,故而在下予以舉薦。若是管大人覺得用典生僻,就要予以黜落,下官看來,有些因小失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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