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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求學江府-《大清疆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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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晃已是乾隆三十七年,九歲的阮元在江家已讀書近兩年。其間學業進境之速,便要數阮元和焦循兩個。二人頗為好學,深得胡廷森喜愛,故而胡廷森經常開了小灶,專給二人講些新知識。這時正當漢學大興,經典的新注釋層出不窮,胡廷森十分開明,對有理有據的注釋,往往會倍加推崇。

    阮承信也在江家謀了個抄書的工作,賺些錢維持生計,雖然阮承信自詡讀書人,頗不愿與江家過多來往,但眼看阮家一日貧似一日,也便不得不為五斗米折腰了。

    這一日本無課業,但胡廷森看阮元與焦循好學,便把二人叫來江府,又多講了些《左傳》故事。很快授課已畢,阮元便和焦循到江府后園玩起來。偶然間聊起焦循幼時所在的北湖,焦循說那里風景秀美無比,小橋流水之間,最是安逸祥和。

    阮元平日在揚州,時常見街市喧囂,看得久了,也頗有些厭煩。便道:“姐夫,將來有空了,帶我去那北湖玩一玩可好?”

    “哈哈,不想我們最愛讀書的阮夫子,竟然還有一顆童心呢。”焦循笑道。阮元讀書頗勤,至九歲時,四書已漸能成誦,故而焦循送了他個“阮夫子”的稱呼。

    阮元聽到這話,也不禁有些不好意思。正在這時,一位江家仆人走來,對阮焦二人道:“橙里老爺在家塾那邊,好像有什么急事,想見一下二位。”

    阮元與焦循聽了,雖然不明就里,但畢竟江昉有撫養他們讀書之恩,既是他來喚二人過去,便不能拒絕。于是一路小跑,直到家塾。可四下看了,并無江昉身影。回頭欲離去時,卻看幾個江家家塾的子弟,已經攔住了去路。

    阮元和焦循素來不多與這些江家子弟來往,這時看他們眼神,似乎也不對勁,不約而同的意識到,此地不宜久留。焦循走上一步,說道:“各位兄長,剛才有人說橙里先生在此有事,我二人方到這里,既然一切安好,我二人便不打擾了。”

    “誰是你兄長?兩個外姓雜種,你們姓江么?也來和我們稱兄道弟?”一個個子最高的江家子弟輕蔑的看著焦循。

    “兄長誤會了,我二人雖然不姓江,但他的祖母,我的養祖母也是江家出身。江府家塾,同族之人皆可入,我二人這般親戚,還算不上同族嗎?”

    “少廢話,少爺我最看不起你這般雜碎,給我打!”大個江家子弟一聲令下,兩個邊上的江家小輩立刻揮拳向焦循打去。焦循勉力還手,可打架實非他所長,又是以一敵二,很快便支撐不住,被二人打倒在地。

    一個站在后面的江家子弟似乎不想看到大家拳腳相向,便道:“哥哥何必為他煩惱?我也是江家人,看他們平時也頗規矩,也不曾對咱江家不敬,看在我們同宗的份上,這次就算了吧。”阮元看這人時,覺得面孔頗生,一時想不起叫什么。

    “放屁!爺看這兩個小兔崽子就來氣,成天纏著先生不放,先生就從來沒給過我們好臉色!要不是這兩個小王八犢子說咱壞話,先生會這么對我們?!”大個兒江家子弟明顯不為所動,眼睛漸漸轉到阮元身上,另外兩個人已經會意,走向阮元。

    阮元眼看焦循受辱,自己眼看要被包圍,心中也十分焦急。自己和焦循都不會打架,對方除了那個說好話的,共有五個人,且都比自己年長,不覺有些害怕。可這時他也突然想起,父親前日,曾給自己講過薛仁貴三箭定天山的故事,當時很不理解,為什么唐軍比敵軍少,薛仁貴卻可以只用三箭,便擊退強敵。

    阮承信當時答道:“但凡戰事,必要先做到知己知彼。我軍多于敵軍自是好事,但即便敵眾我寡,也不要先露怯。要先看敵人的排兵布陣如何,若是陣容嚴整,確是不可輕敵,可若是各自為戰,便容易得多了。有條件,便可直取其中軍,敵人必將自亂。薛仁貴的對手兵雖多,卻無紀律。他三箭射中對方三員猛將,摧其鋒芒,對手自然害怕,所以便投降了。”

    這時眼看剩下的三人,雖然看似兇惡,卻各站一邊,明顯不是齊心協力的樣子。阮元雖未經實戰,卻也抱了一試之心,直奔那大個兒江家子弟而去,一把將他推倒在地,緊緊按著不放。

    那大個兒沒想到阮元居然主動出擊,一時不知所措,便被按倒在地。另兩個幫手一看大哥被按倒,倒也慌了,只站在原地不敢動彈。阮元眼看出擊得手,也不愿再生事端,便對那大個兒說道:“你今天放手,我和焦大哥也便作罷,今天的事,就不和橙里先生說了!”

    “說了又怎么樣?橙里先生是我親爺爺,他還能對孫子動手不成?!”大個兒眼看阮元不想出手,反倒有恃無恐,竟又把阮元撲倒在地,開始廝打起來。阮元也只想嚇他一下,不想真的動武,加上身體又偏瘦,只好緊緊按住他手臂,不讓他打到自己。但二人畢竟年齡差了幾歲,阮元堅持不多一會兒,已是體力不支。

    眼看另二人已經圍近,阮元雖仍在支撐,也知再無轉機。只好拼盡全力按著大個兒的手臂,讓自己晚一點被打到。就在這時,忽聽得后面一個熟悉的聲音朗聲道:“光天化日之下欺凌弱小,還要臉嗎?!”

    來人正是江昉,阮元聽得江昉聲音,知道自己安全了,才終于放松下來。幾個打人的江家子弟眼看江昉到眼前,也不敢再欺負阮元和焦循,忙站在一邊低下頭去。

    大個兒也撇下阮元,迎到江昉面前,依然有恃無恐,笑嘻嘻的道:“爺爺……”,江昉一記耳光將他打倒,怒道:“元兒循兒在我家兩年,尊師敬長,從無任何過失。你竟如此下作,找來這許多人打元兒和循兒,我江家的臉面,都被你丟盡了!”

    大個兒還想強辯,卻見胡廷森也從后面緩緩走來,后面還跟著個小女孩兒,知是表叔江振箕的女兒江彩。只見胡廷森眼神頗為不快,似乎看得眼前情形,已猜出發生了什么。便道:“胡先生,是他們……”

    “不用說了。”胡廷森臉上早無往日笑容,道:“依大清律例,手足毆人不成傷者,笞二十,成傷者,笞三十。今日人證物證俱在,可否愿意上一趟江都縣衙門啊?”胡廷森平日隨和,說話不露笑臉,便是極為反感對方。大個兒聽得他已言及律法,知道胡先生心中不快,已無可復加,再也不敢強辯,和四個幫手一起灰溜溜的離開了。

    一時間只剩下那個幫阮元拖延時間的江家孩子,阮元擔心江昉誤認為他也是欺負自己的人之一,便道:“江舅祖,這位哥哥是好人,剛才還幫了我呢。”

    江昉嘆道:“也怪我和振鷺教子無方,其實幾十年前,反倒是我江家有求于阮家,沒想這些孩子,今日竟這般勢利。”看了看剩下那個孩子,和阮元說道:“其實這孩子名叫江藩,近日剛進我家,也非我家中子弟,不過看了同姓之誼,收他在此讀書。這些后生因他姓江,便不在意,倒是對你這般……”看阮元倒是沒有大事,焦循被兩個孩子欺負,臉上已青了一塊,衣服也被撕開一條,既是慚愧,又是心疼,忙拉起焦循,幫他擦著身上污穢。

    江藩道:“早上便聽三官人說看阮兄弟不過,要拿他出氣,我覺得不對勁,還是告訴阮兄弟一聲,不想還是晚了。阮兄弟,哥哥這里給你賠個不是。”阮元清楚他并非惡人,便也還了一禮。可看著那幾個江家子弟跑開的地方,想想來江府兩年,一向并無過失,今日竟白白受此折辱,不禁怒氣漸生。

    那小女孩江彩也上前安慰阮元道:“阮家哥哥,我那幾個兄長一向蠻橫慣了的,和他們說阮家哥哥聰明好學,就一個個對我白眼。可是阮家哥哥,彩兒覺得你很好,以后有困難,一定會幫你的,阮家哥哥不要生氣了好嗎?”

    但阮元自幼讀書,一向深信圣人之言,只覺人生于世,即便困境挫折不可避免,也絕不能失了志氣,絕不可忍辱偷生。早在被三個江家子弟圍攻時,心中便已暗下決心,此后再不與江家子弟交往。雖眼見江彩溫柔和善,定是個善良人,可依然不想因此就留下。低著頭略一咬牙,抬頭便道:“江家妹妹,你人心善,阮元銘記于心。可是……”阮元又轉過頭,對著江昉堅定的說道:“此間子弟如此,阮元不愿再留江府。”

    江昉一驚,沒想到阮元小小年紀,竟如此硬氣,他與胡廷森常談及家中后輩,深知阮元才華出眾,假以時日,必能成才。哪里舍得阮元離去?便道:“元兒放心,那幾個不肖子弟,我一定嚴加管束。可元兒萬不可有離我江府之念啊。”

    “舅祖,孫兒只怕,日后孫兒再進這個門,每次都會想起今天這般受辱之景。若是那樣,舅祖讓孫兒如何安心?”阮元依然非常堅定。

    “元兒,胡先生和我說過,你天資出眾,若能多學經典,延以名師,將來成就,必在我江家眾人之上,你又何必因一時的不快,就把以后的事都棄之不顧了呢?”江昉依然舍不得阮元。

    阮元想起,父親當年讓自己去江府讀書之時,也曾對母親說起江昉之言,說自己的生計可以自己做主,但阮元的未來不能因此耽擱。當時只聽說江家豪富,藏書又多,便答應了江昉之言。但這次受辱,讓他開始明白,若是繼續留在江家,以后只能對那些不肖子弟低聲下氣。聽江昉這段話,倒是和自己來時所聽如出一轍。便道:“江舅祖,當年我來江家的時候,您對我父親說,元兒的未來應該自己做主,是也不是?”

    江昉一愣,不想阮元竟又提起這一往事。

    阮元繼續道:“今日之事,阮元已經明白,江家有胡先生,讓阮元受益終生,確是不假。”說到這時,又對胡廷森長揖到地,以謝授業之恩。又道:“但若是為了讀書,便要受這般折辱,便要被人看低一等,那在此讀書,又是為了什么?學習圣人之言嗎?圣人言匹夫不可奪志,又言養吾浩然之氣。若今日還要留在江府,豈不負了圣人之言?”江昉雖想繼續挽留,卻也覺阮元之言頗有道理,一時不好辯駁。

    阮元又道:“當日江舅祖說,元兒的讀書學習,應當元兒自己做主。那今天我便做一回主,以后我自回家讀書,就不麻煩江舅祖了!”說罷,仍未忘了盡禮數,又對江昉拜倒,直至禮畢,方又站起,拉了焦循便走。

    江藩和江彩都吃了一驚,江彩叫道:“阮家哥哥,阮家哥哥!”她那日聽阮元與胡廷森論詩,見他對答如流,才情并具,早已存了愛慕之心。這時自舍不得阮元離去。

    胡廷森笑道:“彩兒不必煩惱,我與他教學兩年,也知他脾氣,若是他認定了,這一去便絕不回來了。不過你大可放心,我既與他有舊,課業之事,我必傾囊以授。”又對江昉道:“今日情形如此,老夫也不愿在江家再待了。江府這些孩子,也就數他兩個最為聰明了。”此時江藩剛剛認識江昉,因同姓之誼才到江府讀書,與胡廷森交流不多。故而胡廷森也沒考慮江藩,只想著阮元和焦循一走,自己同這些平庸子弟在一起,大是無趣,走了也沒有遺憾。

    江昉看胡廷森也要走,不免暗自慚愧,覺得自己留不住人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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