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天子失儀,怎么能蹲著跟臣子說話呢? 楊廷和抬著頭,看見的是天子誠懇的目光。 他那眼神,確實是誠懇的。 不是挖苦,沒有憤怒,似乎就只是疑惑,只是少年人的迷茫。 但話里的機鋒,如利刃般冷冽。 若大明律例是笑話,以后朝廷法度何在? 若臣下勸諫、天子納諫是笑話,以后天子還要不要聽臣下的意見、聽他楊廷和的意見? 寒氣從楊廷和的腦門順著背脊而下,楊廷和終于領(lǐng)會到皇帝一定要堅持審下去,落腳點在哪里。 就只是你楊廷和前后言行不一致而已! 你裝什么持重為國,不愿朝堂動蕩? 閣臣走了一個,九卿走了三個,不叫動蕩。要走更多人,或者走了伱自己的人,才叫動蕩? 事情由你定性,由你劃線? 標準,到底在哪里? 你能定性、劃線,要不這天子你來做? “……陛下!大明律例森嚴,怎會是笑話?忠言直諫、圣君嘉納,又豈會是笑話?”楊廷和無論如何是不能接著這種認知態(tài)度往下說的,他只能在此刻如認錯了一般低下頭,“臣自知臣此時與當日言行不一,以致陛下有此疑惑。然國事之重、萬難之結(jié)因時而變,當此時,陛下欲詳查下情,也絕非只余大辦此案一途。兩害相權(quán)取其輕,陛下,以此案明朝堂之清濁、辨百官之品性,實非上上之選。” 朱厚熜尚未開口,袁宗皋終于站了出來,憑他的分量冷然說了一句:“不能因此案辨百官之品性,然梁大學(xué)士、王大天官、楊大司農(nóng)、陳大總憲等人卻都是查有實據(jù),不在此列?區(qū)別,僅在于是否已經(jīng)查有實據(jù)耶?” 大行皇帝尊謚已定,殿試已畢,袁宗皋距離入閣已經(jīng)只差一個點頭而已。 梁儲今天已經(jīng)確定要離開朝堂了,袁宗皋也許明天就會入閣。 潛邸舊臣、內(nèi)閣新人,袁宗皋的分量無人能比。 楊廷和沉聲答道:“既已有實據(jù),如何能視而不見?” “既已有實據(jù),大天官愧對陛下信重,已然請辭。”袁宗皋的嘴唇隱在花白的胡子底下,吐出的話直扎人心,“你左柱國楊大學(xué)士自認言行不一,身為百官之首如此行事,只一句國事之重、萬難之結(jié)因時而變便望陛下審時度勢,這時、這勢,何以明之?陛下何以知之?” 朱厚熜看了看一臉冷漠的袁宗皋。 這一回,有嚴嵩先跪出來,有蔣冕表明態(tài)度,梁儲、王瓊先以退為刀,再由袁宗皋總結(jié)陳詞,矛盾終于徹底點破。 第(2/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