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頁 這架看上去難堪重負(fù)的驢車竟走得很是穩(wěn)當(dāng),在經(jīng)過歇馬棧院門時稍作停留,兩個車輻童子不情不愿地跳下車,各自化成本相,一個頂替了門閂,另一個則直接靠在了院墻上。 輻大則是趁機和老匾怪小聲嘀咕了一會兒,也不知談了些什么,總之那塊不知已經(jīng)掛了多少年的木頭匾額忽而當(dāng)空掉落。 下一刻,板車前端就多出了一道木頭橫板,橫板上飛快冒出奇長無比的白毛,團成了一個毛茸茸的坐墊。 一個老漢模樣的虛影浮現(xiàn)在坐墊上,手里握著一支同樣由白毛擰成的細(xì)鞭,輕輕抽打在毛驢的屁股上。 隨著老匾怪駕車離開,照入歇馬棧大堂中的月光陡然一亮,連帶著窗外的蟲鳴、鳥啼和風(fēng)聲也驟然響亮了幾分,就好似整個客棧忽然活過來了一般。 齊敬之立刻就感應(yīng)到了后廚方向乃至樓上客房中屬于凡俗之人的氣息,同時還伴有此起彼伏的鼾聲。 他與驪山廣野對視一眼,知道這場屬于精怪們的夜宴算是真正散場了。 只不過這一次夜宴與以往有所不同,歇馬棧前院少了一塊門匾,后院丟了一輛驢車,酒窖里不見了一壇積年的老酒,等將來某個身懷異術(shù)的鋦瓷匠再來此地尋成德器時,已是再也見不到這個相交莫逆的酒友。 “將軍煞尸,憐子之情、喪子之痛,直指命關(guān)、喜見夭亡,大寒、味苦、無毒,亂心神、奪壽算。” “亡人衣尸,受難之恨、橫死之怨,附著其衣、起坐如生,性寒、味辛、無毒,積衰氣、寄亡魂。” 齊敬之默默將今夜天地玄鑒的其余收獲查看一遍,心頭頗有幾分沉重,又生出許多困惑與思索。 原本對于精怪,他只是將大地野性視為其滋生的根源,卻從未思考過世道人心在其中起到的作用,直到此刻才猛然醒悟。 實在是梅州北部的這些精怪與他從前所見有諸多不同,竟有大半都是從人心愛恨中化生,又反過來吞食人族精氣乃至畏懼憂苦之情以自肥,道城隍、黑白路神等路怪路煞是如此,高天丈人和亡人衣這些山靈亦是如此,反而像是豎眼婆、異蛇坂鼻這種更貼近大地野性的邪祟成了少數(shù)。 在齊敬之看來,前者與人道牽扯更深,比之后者更加難纏,除非世上之人皆成圣賢,否則永無根除之日。 若是他所料不差,越是人道昌盛之地,這類依附人道而生的精怪就越多,畢竟大地野性尚未真正馴服,稍稍與世道人心一碰,就難免生出一窩又一窩。 松齡縣典史侯長岐家住國都那等人道繁華之地,因為一時貪欲,竟被一只書鬼在家中作威作福,由此可見一斑。 好在這些精怪成也人道、敗也人道,就如道城隍一般,多半難成氣候,甚至錢神、車輻童子這類純粹由人道法理催生的精怪,天然就親近人族,完全可以納入人道之中,只要多立下一些諸如“國都道路至康莊而止、梅州不得超過五達(dá)”這類規(guī)矩,就不至于生出難以消弭的大亂。 只是不知大齊朝廷對金瓶孩兒這種半人半妖是何看法? 它如今父母俱在,又事母至孝,看上去并不怎么計較自己被金瓶封印之事,心里卻多半藏著怨恨,以至于乖張嗜殺,他年老母亡故之后,說不得就要生出什么事端。 “或許我也當(dāng)學(xué)那個鋦瓷匠,每隔幾年就來看一看?又或者,那位鋦瓷匠并不只是鋦瓷匠,這才堪堪維持住了梅州北部的局面?” 齊敬之搖搖頭,不再庸人自擾。 朗朗秋夜,江湖路遠(yuǎn)。但遇不平,揮刀即斬。 如是而已。 (本章完) dengbi.net dmxsw.com qqxsw.com yifan.net shuyue.net epzw.net qqwxw.com xsguan.com xs007.com zhuike.net readw.com 23zw.cc 第(3/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