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此心光明,亦復何言-《嚼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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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前青銅小鏡多是自行其事,煉化的也都是兇殘之輩,徒兒賴其助益良多,本身又是個見識淺薄之人,對其可能吞噬生靈靈性一事也就并未多想。”
“可如今既然知道了轉世重生確有其事,總是要更加慎重些,若是遇上兇殘無道的妖魔也就罷了,總不能只因一己之私……”
他尚未說完,鳳紫虛臉上便露出了不贊同的神情,擺手打斷道:“齊敬之,你最大的毛病就是心里想得太多。你不過是個第二境的小小修士,自己尚如螻蟻一般,哪里就輪得到你悲天憫人了?”
“天地一洪爐,萬事萬物萬靈皆在其中熬煉,能熬得住就活,挺不過去就死,哪有那么多的善惡是非對錯?”
“你與人廝殺爭斗,甭管什么緣由,甭管誰對誰錯,總之你將對方殺了、魂魄滅了,就只剩下最后一點靈性,這時候你卻忽而生出了慈悲,豈非太過虛偽?”
“你也瞧見放鶴碑了,這種東西可不是咱們仙羽山獨有。你覺得這世上的修士生死相搏,是心慈手軟、放虎歸山的多些,還是斬盡殺絕、不留后患的多些?”
“這些且不論,你又憑什么覺得自己有資格決定,哪個生靈只是此世該死,哪個生靈卻可以滅掉靈性、徹底抹除來世?”
齊敬之張了張嘴,心里閃過從前的種種見聞,一時間竟不知該如何反駁,畢竟他確實沒有這個資格。
與此同時,他忽然真切體會到了仙羽山傳承的另一面,與他從孟夫子那里學得的圣賢之道迥然有異。
“方才為師既已經說了天道,那接下來就再論論人理。”
鳳紫虛沒有給少年說話的機會,自顧自繼續說道:“為師知道你是姜族血脈,又是從小生活在姜封齊國,怕是沒少聽聞所謂的圣人之言。然而即便是圣人之言,也不過是一家之言罷了,不可不信,卻也不可盡信。”
“尤其是碧落宮門下諸國敕封鬼神、稱量陰德那一套,所謂的因果報應、紅塵業力,無論叫什么都好,都不過是用來糊弄死靈的說辭而已,說到底還是為了清除天地間的濁氣污垢,免得陰陽失序、洪爐傾覆罷了。”
“這才是這套體制的真相,至于所謂的賞善罰惡,乃至幫助那些業力纏身的死靈去輪回,不過只是順帶。”
“圣賢們當然有悲憫之心,但同時亦有利益上的考量。那些朝廷法度也好、陰司律條也罷,對于樹立人道法理確實有極大好處,但對大多數修士而言卻是枷鎖牢籠,除非是碧落宮那等講究為天地立心的傳承,否則太過拘泥于此,只會有害無益。”
“本門的洪爐丁火劍意和律呂調陽之術,皆講究上應天道、下合人理,就是因為少了其中任何一樣,不免偏頗失當、不見真實。當然了,這也只是咱們仙羽山的一家之言……”
齊敬之聽得心頭一陣悸動,眸子有灼灼火光在跳躍:“為天地立心?敢問師尊,這個心是誰的心?”
鳳紫虛看見自家徒兒的反應,忍不住眉峰微蹙,但還是答道:“按照碧落宮自己的說法,要立下的乃是人之心。”
“只不過,這世上有大盜,日殺不辜、肝人之肉,暴戾恣睢、橫行不法,這世上亦有小人,操行不軌、事犯忌諱,蠅營狗茍、驅去復還。”
“這大盜、小人都是人,為天地所立的這個心,總不可能是大盜之心、小人之心,那自然還是炎皇之心、三圣王之心、碧落諸圣之心。”
“然而即便是這些圣賢,一樣難免心有好惡,心有好惡就有偏頗,也就永遠不可能有真正的公平。”
齊敬之點點頭,眸中思索之意更濃。
當初他覺得陳二不該被路云子吞噬靈性,是認為今生債、此身償,來世總是無辜,這依據的乃是他自己的本心好惡,是用一己之心為天地立心。
之后他在松齡縣陰司大堂上駁斥沈如海,所依據的則是于老城隍遞過來的卷宗,是以圣賢之心為天地立心。
似乎……都沒有錯,也都做不到公正無私。
不知不覺間,齊敬之心頭火光大熾,心燭丁火將怒睛青羽鶴燒成了一個大火球。
眼見得自家徒兒雙眸一片赤紅,七竅之中冒出絲絲縷縷的青煙,鳳紫虛卻是早有準備,立刻一指點向少年眉心,低喝道:“癡兒還不醒悟!”
這一點靈光落入齊敬之心頭的《舞鶴圖》中,立時化為一株高聳入云的蒼松,更有一陣歌聲回蕩其間,不是出自鳳紫虛之口,而是一個滄桑豪邁的老者在擊節長笑。
君不見,歲之寒,何處求芳草。
又不見,松之喬,青青復矯矯。
天地本無心,萬物貴其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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