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冷靜、平穩(wěn),多年的韜光養(yǎng)晦,在這一刻驟然被瘋魔所徹底摧毀。他夾著刀,雙手十指不斷顫打著胸口,身子弓下歇斯底里笑起來。 「承悅,那你要的呢?」龐博藝依舊平靜,他像是關(guān)切地問,「你要的榮華富貴,我不是給你了嗎?」 酆承悅一口涼氣陡然倒吸,哽在胸口發(fā)悶發(fā)痛,他睜眼欲裂地瞪著龐博藝一動不動。 良久,他無聲地笑著默然轉(zhuǎn)身,渡步走到窗前。他望著急雨中的座座瓊樓玉宇,在那繁華里看到了自己少年時憧憬的景象。 「寒門苦出無門,富貴榮華如夢,我追求半生,染盡仇怨鮮血,山珍海味如嚼蠟,未有粗茶淡飯之清甜。」酆承悅回身望著龐博藝笑出了聲,笑中帶著淚,「仕途如陌路,孤燈難照尋,我以為你龐博藝是我此生命中福星,為你只言片語間的贊賞而由衷熱血。」 他渡步靠近,單手按著刀,一手按在心口,頃身真誠地說:「我是真心相信你可為崇都一片新天,為大鄭帶來盛世繁華。我甚至在夜里偷偷喊你先生,徹夜手不釋卷熟讀你的文章大義。你是天人之姿,萬中無一。但如今我看清了,你不過是這茫茫宦海中的一葉孤舟,紙醉金迷終叫你變了。」 他揉緊熏臭的衣袍,指甲上的豁口從皮膚上劃過,留下血痕。 「你染了血,我為你也滿身染血,殺盡無辜之人,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本是赤紅。」酆承悅悲愴地呼喚,「龐博藝,你怎的變作這般黑心腸?人命于你眼中如草芥,你那信中的一個個名字,他們都是一條條命,我殺人亦有心悸悔恨,你呢?你痛不痛?你夢里可曾看到一張張染血的臉朝你喊,還我命來。」 龐博藝被他注視著,眼眸隱現(xiàn)悲涼之色,不過轉(zhuǎn)瞬即逝,面容也鎮(zhèn)定無異。 他平靜地開口,說:「王權(quán)之下何來無辜?天子為王,臣子為刀,百姓皆是羔羊。難時災(zāi)民遍布九州,易子而食,那般凄慘你都見過。承悅,這天地本就無情,但人有情,這是一樁美事。我不過是在這樁美事上做了功夫,叫它錦上添花罷了。你定然還記得你我少時一同游走崇都,暢談此生志向。」 酆承悅啐了一口混著塵土的唾沫,不屑地說:「無恥,吾,深以為恥。」 龐博藝莞爾一笑,說:「志向還在,縱使身老,我心猶存凌云壯志。而殿下。」他抬袖虛引,「亦是我等志同道合之人,他若有朝一日為天地之君,可叫蒼生福澤千秋萬代,而鄭國,可永昌不衰。」 「癡人做夢。哈哈哈哈。」酆承悅含淚大笑,「龐博藝,事已至此,我別無話說。唯有一件事。」 劉修永聽著話沒回頭,只是靜靜注視下方街道。那里的血已橫流滿街,尸體遍地,血與雨混在一起,叫泥濘里混著嫣紅的黑。 龐博藝望著酆承悅靜默無聲,而酆承悅神情轉(zhuǎn)為凄然,他望著手中的刀,想起了那兵曹長與他說的話。 刀在我手。 他鼻息突然粗重,隨即咬緊牙關(guān)似下定決心,單手握刀猛地朝肩頭一揮! 嘶喇一聲,又利又快的鋼刀驟然砍下一條手臂,那手臂落在地上「咚」地一聲,令劉修永回過了頭。 「承悅。」龐博藝瞳孔驟縮,沙啞地說,「你這是何苦?」 「人人都說,我酆承悅是你龐博藝的左膀右臂,如今我便斬斷這只為你殺人的手。」酆承悅面無血色,臉頰抽搐,他似譏諷地說,「崇武年那夜的煙州大火燒盡了花船,但即便到了今時今日,余燼猶在。你且記住,星星之火,可做燎原之勢。斷腸之人,猶在天涯。」中文網(wǎng) 龐博藝額角一抽,平靜地嚴聲問:「你話中何意?」 酆承悅悲愴一笑,隨即淚流滿面地陡轉(zhuǎn)冷漠,說:「爾請自解。從今以后,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