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他是盛崇年寒門出身的學子,是陳榆晚將他從茫茫宦海中提拔出來,一步一個踏實腳印走到了廷尉平的位置。他將陳榆晚視作此生的恩人,在穿上官袍的那一刻,他就立志,要以寒門之身,解天下黎明百姓之苦。 而陳家則是為他注入希望的源泉,他看著陳氏三杰長大,看著陳榆晚病入膏肓,他曾在陳榆晚的病榻前嚎啕垂淚,發誓定要守護鄭國律法,為之信奉為畢生宏愿。 可今天,他走入了晉王府,與半生都在對抗的大司空龐博藝同處一個屋檐下。 夜蒼茫,雨綿綿,他發自內心的唾棄自己,走上了一條不歸路。 劉 修永擺袖一引,侍女當即邁著碎步上前將座椅移過來。 「胡大人今夜能來,本王覺著,奇。」劉修永眉眼含笑,「坐吧,有話坐著說,比站著說的清楚。」 胡表真撐著扶手入了座。 他年歲大,身子骨虛,坐定后喘了口粗氣,等稍緩后才說:「今夜得晉王殿下相助,老臣,感激涕零。」 「胡大人,客氣了。大人深夜造訪只為平亂。鄭國,有胡大人這等肱股之臣,本王才是該感激之人。」劉修永莊重揖禮,隨后擺袖在引,「請茶。胡大人,不知今夜這安排,是否合適?」 這尾音似屋外綿長的雨線,猶如緩慢的刀子剜在胡表真的心口。侍女將熱茶端到他身前的矮案上,輕輕一推。 胡表真看著熱氣蒸騰的瓷白茶盞,那盛著的水清清白白,倒映著自己的模樣。他望著,忽地突覺心頭起了一陣嘔意。 他想吐,可卻強硬地咽了下去,但胃仍在抽搐。 胡表真輕撫著胸口,嗓子干啞地說:「殿下為崇都內外治安著想,老臣不敢非議。」 「外城禍起蕭墻,本王不過是派人去通傳一聲,崇都的治安還得看太尉大人。只是,本王那二弟今夜飲酒酣醉,未能親自帶兵前去平亂,唉。」劉修永舉著茶杯幽幽一嘆,「沒想到羽林軍沒了領軍主帥,竟失手錯殺了這么多人。那些江湖客的尸體現下在東門大街堆積成山,太尉大人又擔心賊子逃入內城,眼下已然早早關閉了內外城門。本王憂心呀,外九城繁雜,百姓居多。那些賊子若是殺心成性,那百姓豈不是……唉……」 劉修永一番言辭懇切,面上浮現的憂慮叫人看著,活像個心慈熱腸的在世菩薩。 胡表真面色本就陰沉,聽著話頓現出復雜神情。他浮沉宦海半生,怎么會聽不懂?羽林軍如今歸秦王掌管,而他礙于無人可用,私下面見晉王與潘博藝尋求幫助,原意是為了鎮壓。 而不是殺。 劉修永這一番雖聽上去像是憂國憂民,可暗里夾槍帶棒,直指的,是太尉和秦王。 胡表真頓了須臾,抬起頭,解釋說:「江湖客私斗成慣,自盛崇年起便是常有的事,便是刑獄里也少不了這號子人。太尉大人憂心城防安危,關城門實是在所難免之舉。」他轉向龐博藝,言辭謙卑,「加之,秦王殿下常在城外校場操練新軍,為的也是推行尚書臺新奏陳上去的征召令。事發突然,未能顧全大局也是情有可原。」 龐博藝單手扶著桌案,五指起伏輕敲,說:「胡大人,你這是在替太尉與秦王辯解嗎?」 胡表真面色白了幾分,他輕搖著頭,說:「不,老臣只是直言相告,若有冒犯,還請司空大人贖罪。」 第(2/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