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院池邊的「添水」落在青石上,竹筒內盈滿的雨水嘩啦啦地傾倒著。 劉修永聽著空冥的竹音,挽著袖將黑子落在天元位上,旋即后傾直身,雙手規(guī)矩地交疊在膝前。 「先手天元。」龐博藝雙指捻著白子落在邊角,「殿下今天這棋,走的頗為兇險。」 「藏污納垢,藏而不拙,我這一手看似兇險,但周無虎狼環(huán)侍。」劉修永在落一子,清秀的面容泛著柔和的笑意,「倒是先生,左躲右閃,似有心事。」 劉修永正值壯年,他是景誠帝的長子,乃是早年病逝的韓氏貴妃所生。韓貴妃出身外域藩族,容貌秀美。劉修永承繼了母親的溫柔端婉,秀氣且富蘊書生氣。 他尤愛看書,古今中外大小書卷熟讀通透,與秦王劉修良不同,兩人是一文一武分外鮮明的性子。 「呵呵,微臣在殿下眼里藏不了拙。」龐博藝縱觀棋盤,閑敲棋子,「就連納垢之舉,也叫殿下細察入微,慚愧。」 燈盞爆開一簇燈花,點點星火晃過劉修永深邃的眸。烏云遮月的夜沒有星光,可那眸里似藏著無盡的漫天星河。 劉修永不動如山,柔聲問:「是何事?」 「邊塞一事。」龐博藝落了子,長吁一口氣,「煙州一事。」 「國庫一事。」劉修永跟著緩緩落子,「律法一事。」 「瞞不過殿下。」龐博藝終于將白子落在黑子一側,保持著距離,「天下事呀。」 「酆州牧如今身在刑獄,但陳大人備受爭議,且遭刑獄官吏掣肘牽制,難能管控。」劉修永側首,朝跪坐在一側的陳金裘展露溫和微笑,「你與先生皆是國之重臣,本王眼見如此卻無可奈何,痛煞我心。」 陳金裘端正跪坐在一側,望著兩人不時落子下棋,面上猶自掛著甜笑,他說:「殿下憂心社稷,如此仁心,真當是我鄭國之福。殿下切莫憂心,是微臣無能,讓殿下見笑了。」 「陳大人南下煙州協(xié)審書信一案,如今罪徒皆已認罪,何必自蔑呢?」劉修永朝跪坐在一側的侍女擺袖,「如今江子墨已然入獄,只待父王召見,便可定案。此次,陳大人當居首功。」 侍女當即起身跪伏著湊近幾步,將茶杯奉上。 陳金裘先揖了禮,接過后才說:「此案涉及甚廣呀,一趟煙州,一件懸置四年的書信案,一審之下竟牽出代州牧從中作梗之嫌,這下,還真是……呵呵。」 他在微笑間觀察劉修永和龐博藝的面色,笑聲漸漸淡去。 「酆承悅是跟在微臣身邊步步青云走上來的,此人心性縝密,是個聰明人。」龐博藝神色恬淡,他捻棋落子,眼睛卻瞟向陳金裘,「倒是你大哥,一絲不茍。呵呵,這案子,辦的甚是聲勢浩大。」 啪。 棋子落音很重,陳金裘額上的冷登時就冒了出來,他急忙俯身叩拜下去,嘴上急聲說:「大司空贖罪!審理當日煙州百姓舉眾圍堵州牧府,我等若是就這般叫江子墨認罪招供,定然出不了煙州呀!」 啪。 一子落下,陳金裘身子都跟著抖了一下,劉修永伸手拍了拍他顫栗的肩膀,溫聲說:「陳大人,快些起來。」他虛抬陳金裘,等人直起身才轉向龐博藝說,「先生本意是想江子墨若是能俯首,那便叫此案作罷。嗯……江家,在煙州根深蒂固,一十四縣百萬之民,無他怎會有如今這般安生日子?呵呵,可現(xiàn)下他既已認罪,那便是事已成舟,在追究任何人的過錯,都是后車之失。往事,就讓它隨風去。先生。」 他注視著龐博藝,眸子透著真誠。 龐博藝微頷首,說:「殿下思路清晰,是微臣頑固了。」他捻著棋子久久不落,觀察著棋局似在思索,嘴上語重心長地說,「如今諸事不順,煙州不可在亂,既然陳丘生有意亡羊補牢,那我等也無須做那厚此薄彼之人。算些日子,新任煙州牧顧遙知應該已經到煙州了。」 啪。 第(2/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