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五小姐搖頭,“如今世道不平穩,陰間跟著變化,哪里虛構了?我看比珍珠還真!從前那些神仙說,無錯便能投好胎,我看才是騙人的。若無錯便能投好胎,索性人人什么也不做,豈不是能投上最好的胎?像我們,想要過得好,便需要付出些什么。到陰間投胎,也需付出奮斗,這才是道理” 蕭太太道,“你聽媽的話,錯不了。男人三妻四妾是天經地義,你只管好家里的錢并培養好旭兒就成。” 五小姐不聽這些老生常談的話,家去時見有一份《光明日報》,便拿來細看,這一看,頓時大感驚艷,忙叫傭人找出這份報紙的前幾期,一口氣讀完了,滿目都是向往。 她也算識字,若離了婚,去做個老師,必然能養活自己的。就是旭兒,有些不好辦。 蕭六小姐與朋友分開,叫黃包車直奔北平大學,她倒要去看看,蕭遙是否真的那般受歡迎。 她進了校園,悄悄地跟人打聽,得知教室后,剛要走,那給她指路的便道,“蕭先生自打進了校園,十分受歡迎,每堂課都是滿人的,你最多只能去看一看,若想坐,怕是沒位置了。” 蕭六小姐的臉色扭曲了一下,再次禮貌謝過指路人,直奔蕭遙所在的教室。 剛走近,她便看見當中一個教室門外、窗外均坐著幾個人,正凝神看著教室里。 只這么一看,蕭六小姐便覺得不舒服,走近了,見里頭果然坐滿了學生,此時所有人均認真聽講,目光清正,臉上帶著尊敬,她料想中那種為蕭遙美色而來的狎昵現象完全沒有。 她又去看蕭遙,見蕭遙今天穿了一身剪裁得體的旗袍,將玲瓏的腰身勾勒出來,頭發盤在頭上,弄出了彎曲的弧度,卻又不像燙過那般死板,幾縷秀發不聽話地垂落下來,添了幾分調皮感,中和了她穿旗袍而散發出來的女人味,顯得青春而清純。 便是自恃自己會打扮,此刻看著蕭遙,蕭六小姐還是產生了自慚形穢之感。 于著裝與打扮上,她是不如蕭遙的。 回去的路上,蕭六小姐腳步踉蹌,滿心迷茫。 她該如何?她未來該怎么辦? 到家時,她已想清楚了。 她是蕭六,不管有沒有蕭遙,她都是蕭六,那個能寫書的蕭六! 她坐在書桌上,拿起筆,埋頭開始寫起來。 徐編輯每天跟中了毒似的,一遍又一遍地看報紙的銷量。 第一天,就賣出了800份,這個成績并不好,但是在這之前,他們只能賣500份! 剛開始就漲了300份,果然是個好開局,逍遙客果然有號召力! 到了第二天,銷量超過了1200份。 第三天,1500份! 第四天暴漲,達到了2000份! 而今天,徐編輯的目光落在5000份字樣上,覺得身上的熱血在沸騰! 他的報紙,果然活過來了! 與他合作辦報刊的李編輯也很激動,“老徐,你真是神了,竟找到這么好一個作者!我本來已準備后路了,不想峰回路轉!” 張編輯點頭附和,“是啊!老徐,你跟我們說說,到底是怎么選出這篇小說的?若是我,可不敢冒險。與張先生小說包含世情描寫黑暗的不同,此書純然是愛情,你如何敢肯定,這書一定會紅?” 徐編輯心道,“因為作者是逍遙客!”不過這話是不能說的,逍遙客特意改名“醉紅塵”投稿,顯然是不想被人知道這是她寫的,當下笑道,“我自己看得手不釋卷,隨著故事笑,隨著故事哭,再想想,讀者理應我和一個感覺,便知道,定有人愛看并為之癡迷的。” 他過去是不看閨閣事與兒女情長的,可看這篇的開頭,竟也津津有味,可想而知此小說格局雖小,但開頭卻十分大氣,并非普通的情|愛小說。 李編輯點點頭,又問了手上稿子,得知所剩不多,連忙道,“你可曾約稿了?” 徐編輯苦笑,“已經約稿,可是醉紅塵說,目前較忙,暫時無法提供新故事與我。我昨日又發了一篇哀求的信,不知她看了是否愿意再寫。” 他們這是民辦的小報社,對目前的成績已經很滿意了,希望能保持現狀。 王編輯此時也注意到《明日報》因為小說《相思》賣得不錯,但是打聽到如今最高的銷量也才5000份,心中略有些可惜,但并不覺得需要后悔,畢竟這小說放到《小說日報》,未必能沖高銷量,因為小說日報的銷量本身就很高。 蕭遙這天上午回校上課,在校門口與教歷史的陳先生遇上,愣了愣才打招呼。 陳先生抬頭見是她,點了點頭,冷淡地走了。 蕭遙也不在意,這位教授是很不認同她以小說“騙人”的,當初文壇大戰時,就站在她的對立面上,說她的小說《后宅贏家》只前面算得上佳作,后面閻羅殿審判簡直瘋魔,充滿了庸俗與腐朽的氣息,俗不可耐。 她與這位陳先生可不止一次論戰過。 此時讓她震驚的是,一向把自己收拾得干凈整潔的陳先生,竟一反常態地衣衫不整,雙目滿是血絲,眼下帶著青黑,像個不修邊幅的流浪漢! 不過陳先生擺明了不愿與她多廢話,她自然不會上去自取其辱的。 蕭遙走出不遠,見陳先生站著,似乎在等人,也不在意,點點頭,徑直從他面前走過。 卻聽陳先生道,“蕭女士,請你在課堂上多講美國及歐洲之文學,少講些你個人小說里呈現出來的世界觀。” 蕭遙驟然聽到這話,很是不解,但也不想無端被他這樣訓,當下笑道,“陳先生想幫我上課?” 連她教什么都要管,這陳先生未免管得寬了些。 蕭遙說完,也不給陳先生面子了,轉身便走。 第二天蕭遙剛到辦公室,就聽到伯瑞吃驚地叫道,“陳先生,你說的當真是《明日報》的《相思》么?好罷,我并非故意大驚小怪,實在是這與你一貫的風格不像。我完全想不到,有朝一日,你也會夸贊一部通俗小說。” 陳先生回道,“《相思》的感情至真至純,兩人的靈魂也平等相交,這是人類最美好的感情,如何夸不得?” 蕭遙目瞪口呆。 陳先生竟贊揚她的小說,可真是魔幻! 伯瑞看到蕭遙回來,連忙笑著走了過來,把一份報紙放到蕭遙跟前,“蕭遙,陳先生竟在報紙上贊一部叫《相思》的小說,你快來看看。這可是極難得的機會,這一輩子也就這一遭了。” 蕭遙接過報紙,低頭看了起來。 其實這篇短文并不長,但推薦《相思》的類似話語卻說了起碼三遍,似乎恨不得在人的耳邊大聲疾呼:“此小說寫盡精神平等、刻骨銘心之愛戀。要看要看定要看!” 蕭遙放下報紙,忍不住笑了起來。 原來那位陳先生,竟喜歡這種寫真情的小說么。 她有預感,托陳先生的福,《相思》要紅了。 《相思》的確紅了,在陳先生公開聲嘶力竭地推薦《相思》之后,《相思》的銷量激增。 與陳先生有同樣感想的人看了之后,也跟著狂吹,部分認為不值得如此贊譽的則馬上撰文與陳先生這批人在文壇上辯論起來。 陳先生方認為:“此文寫了平等的愛情,寫了一對精神相通的靈魂伴侶為愛情、為自由而勇于反抗,甚至與家庭決裂,從兩性關系上來說,這是男女最好的狀態,他們平等且自尊自愛。從反封建角度來說,這是一曲成熟靈魂竭盡全力反抗的贊歌,不管最后如何收場,他們終究做了抗爭!” 反方認為:“世上除了愛情,還有道德、責任以及許多,為感情而背棄一切,甚至罔顧家人與承諾,實在不值得倡導。若男女總是如此為愛癡狂,這世道遲早要禮崩樂壞。此文,與幾百年前的西廂于主題上并無什么不同!” 然而此時廣大知識分子為了反封建,步子邁得特別大,一個個聲名赫赫的大人物登報與原配妻子離婚,迎娶心上人,和心上人沒有感情之后,再次愛上另一個女人,時刻標榜婚姻自由,由于過火而使得這個時期的兩性關系異常混亂,對他們來說,《相思》這種為愛癡狂的戲碼,不知多貼合心意。因此,他們都旗幟鮮明地支持陳先生一派。 徐編輯不管那些文人是如何論戰的,他興奮得發狂,因為只是一天功夫,報紙銷量翻了一倍,從5000份變成了1萬份! 不僅如此,魔都并南方好幾個大城市也極力要求購買這份報紙! 他的《明日報》在別處沒有分社,因此只得讓大社加上《明日報》的說明之后轉載。 下班了,徐編輯與李編輯幾個還舍不得走,看著輝煌的成績,說著說著,就紅了眼眶。 這多不容易啊! 王編輯看到自己看不上眼的《相思》竟然如此紅,與《反哺》及《后宅贏家》相比也只是稍遜一籌,十分吃驚,也十分不解。 蔣玉蓮道,“愛情是人類永恒的主題,如此靈魂相知精神平等的愛情,自然受歡迎的!”說完有些不解,“自從我們《小說日報》出名之后,許多小說都是優先寄來我們此處的,這《相思》竟不曾寄來,可真奇怪!” 王編輯的臉一下子綠了,心里懊悔得幾乎吐血。 蕭遙收到徐編輯幾乎是哀求她寫小說的信,就哭笑不得。 這世上,竟有如此沒臉沒皮的編輯。 不過這位徐編輯最后提議的,倒是可以考慮一下。 徐編輯建議她,若一時沒有靈感,可以考慮虛構60年后的華國。他覺得,她在《相思》的結尾里關于60年后的描寫雖然簡短,但寫得很好,定能鼓舞許多正在為國家復興而奮斗的仁人志士。 蕭遙放下信,琢磨了起來。 她其實并不知道幾十年后,華國是怎樣的,可是想想,又覺得自己或許知道。 可是若寫,該寫什么呢? 鄭太太看到《相思》被陳先生推薦過后,一炮而紅,幾乎是崩潰的,這些日子以來的好心情瞬間蕩然無存。 就《相思》那樣的小說,放古代那是要被當作《西廂記》這類,禁止女兒家閱讀的,論起文采,《相思》還遠不及《西廂記》呢,憑什么得到這么多人的推崇?根本就是難登大雅之堂的通俗小說! 鄭太太氣不過,整日里翻各報紙,特意找夸贊她的小說貶低《相思》的評論來看,可是一百篇,也就只有一篇,更多的,是把《相思》與她的小說放在一起,并認為論起藝術成就,她的小說還比不上相思。而拿來踩《相思》的,是《女子之路》! 鄭太太看得暴躁不已,連孩子都忘了帶,馬上撰文反駁這種說法。 第(2/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