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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時,急促的腳步聲響起，原主媽四鳳的聲音響起，“遙兒，來吃點(diǎn)東西吧。”

    蕭遙的肚子的確餓了,聞言小心翼翼地坐起來。

    她被打得厲害，身上多處都有傷，在四鳳的幫助下坐起來之后，出了一身的冷汗，眼前也直冒金星。

    坐了好一會兒，覺得沒那么晃之后，蕭遙才慢慢地吃著四鳳給燉的稀粥。

    四鳳在旁看著蕭遙吃粥，嘴上道，“等你養(yǎng)好了，我們?nèi)ナ捈艺椅宀麄儙覀內(nèi)ム嵓以u理，一定要討回公道！你又沒有犯錯,他們憑什么休妻？”

    蕭遙道,“你別去，等我好了再說吧。”

    大禍就在眼前，找蕭家?guī)兔υu理就別想了，死得更快。四鳳也不想想，如果蕭家愿意幫忙,真覺得蕭家女被休失了面子，要去找鄭家算賬，維持蕭家一族未嫁女的名聲,何至于在原主被休棄趕回家那幾天毫無反應(yīng)？

    只是她現(xiàn)在也動不了，就算有想法，也無法做什么，說了四鳳也不頂用，只能先把身體養(yǎng)一養(yǎng)再說。

    四鳳點(diǎn)頭，“行，聽你的。”

    蕭遙剛想開口多囑咐她幾句，這時外面忽然有人扯著嗓子叫，“四鳳——”

    蕭遙心中一沉，心道，“來了。”

    四鳳臉上卻浮現(xiàn)出幾分喜意，應(yīng)了一聲剛想出去把人引進(jìn)來，就見兩個扎髻的圓臉?gòu)D女已經(jīng)挽著手進(jìn)來。只見兩人一個前半步一個后半步，生生分出了尊卑來。

    略略落后半步的婦人理了理身上半新不舊的綢緞衫子，率先開口，“吉祥嫂知道蕭遙被打了，擔(dān)心得很，特意過來看看，怎么樣？可好些了？”

    四鳳一面迎兩人坐下，一邊翻出個陳舊的茶壺倒茶，口中還不忘訴苦，

    “才醒過來，哪里好得了？當(dāng)時慶福堂的大夫叫準(zhǔn)備后事呢，我就這一個孩子，嗚嗚……你說鄭家多歹毒啊，我家蕭遙好好兒一個齊整人，這附近誰不說好的？也是他們家親自來下聘求娶的，當(dāng)初說得那么好，不想有了小的就這樣欺負(fù)人，寵妾滅妻，那是亂家的根本啊！”

    她雖然粗鄙不識字，但從前在蕭家耳濡目染，自然也能鸚鵡學(xué)舌幾句的。

    吉祥嫂坐下來，目光掃過這房中的舊物件，定了定，嘴上說道，

    “你放心，蕭遙是我們蕭家的人，我們斷不會叫她無端端被休的。要說蕭遙不侍奉公婆就罷，明明鄭賢在外地讀書，蕭遙也沒跟去，而是在家一心一意侍奉公婆，他們有什么理由休妻？無子也不成立，鄭賢快兩年不在家，蕭遙哪里能生得出孩子來？”

    四鳳一臉感激地點(diǎn)點(diǎn)頭，“就是啊，鄭家就是故意作賤我們。族里肯管就好，我先前就說，這不是我們蕭家的事，而是我們蕭家這一族的事，哪兒能不管呢！”說完又提起老爺還住在這里，沒人敢欺負(fù)他的孩子云云，一邊說一邊抹眼淚。

    蕭遙看著吉祥嫂精光閃閃的眼睛，沒有說話。

    她們是老弱婦孺，是蕭正拋棄了的人，以蕭家族里唯利是圖的個性，哪里愿意為她們出頭？先前蕭家大宅里被搬走的東西，就是蕭家族人所為，哪里有半點(diǎn)情面？不往上加一刀，就算他們高風(fēng)亮節(jié)了。

    這次，他們同樣沒有這樣的高風(fēng)亮節(jié)，因?yàn)檫@位吉祥嫂過來，就是有所謀算的。

    正想著，忽見吉祥嫂看向她，“蕭遙，我們現(xiàn)在愿意為你討回公道，你愿不愿意聽我們的？”

    蕭遙一臉虛弱，“要怎么做？”

    吉祥嫂見蕭遙蕭遙問得如此直接，松了口氣，好歹還是原先那個野著長大的脾性，不像被養(yǎng)嬌了的傻子，問10句扭扭捏捏答不出一句，當(dāng)下笑著解釋起來，說她娘家侄子在城里做書寫的文書，認(rèn)識何司令身邊的人，若蕭遙聽話，大著膽子去告一回，求司令身邊的人幫忙，鄭家必定得乖乖聽話，末了道，

    “要不是你長得好，我們也不敢出這么個主意。除了你父親和搬走那些人，咱們大多數(shù)是泥腿子，哪里敢去跟有槍的司令攀交情？”

    蕭遙聽了這話，對這蕭家族里更看不上了。

    也難怪的，蕭家但凡有點(diǎn)本事的，好些年前就跑了，只留下那些沒什么出息的，現(xiàn)在，就來辦沒出息的事了。

    吉祥嫂見蕭遙不說話，就道，“你嫁了人的，被休回家，以后往生了，只能做孤魂野鬼，投不了胎的。若肯鬧一鬧，到時未嘗沒有一條出路。不說別的，好歹叫人知道，你本身好好的，是鄭家不對。若你不鬧，人人都以為，你做了什么虧心事，被休了也不敢說什么。”

    蕭遙搖搖頭，“我不敢。”

    “有什么不敢的？”吉祥嫂忙道，“你這樣的樣貌，就是去到何司令跟前也不用慌，沒準(zhǔn)還能得什么造化。到時你對鄭家有什么不滿，跟何司令說一聲，何司令必定幫你。”

    蕭遙虛弱地閉了閉眼睛，慢慢又重新睜開，“我現(xiàn)在連路都走不了，病得厲害，去見人實(shí)在太失禮了，還是等我好了再說吧。”

    蕭家還是像從前那樣，想把她送給城里那位年過50的何司令。

    原主什么也不懂，當(dāng)時聽了的，結(jié)果進(jìn)了司令府，引得司令和幾個兒子心思浮動，自己又沒有自保之力，不過兩個月，就叫何司令一個有心計的姨太太算計得生生被何司令打死。

    吉祥嫂聞言，看向蕭遙，見陰暗的光線下，她玉容慘淡，病懨懨的，還隱隱有幾分鬼氣，也擔(dān)心這樣成不了事，當(dāng)下點(diǎn)頭，“這是自然的。”

    之后又和四鳳拉拉雜雜說了一會兒，就告辭了。

    四鳳坐在蕭遙身旁，臉上帶上了喜意，“族里肯出頭就好，我原先還擔(dān)心他們不肯幫忙，尋思著要怎么哭求一番呢。”

    蕭遙嘆了口氣，說道，“這事你不要往外說，免得叫鄭家提前知道了，防著我們。還有就是，吉祥嫂若叫你答應(yīng)她什么，你暫時都別應(yīng)，只說等我傷好了再做決定，不然我是要生氣的。”

    四鳳心思淺，藏不住話，若跟她說明白吉祥嫂他們的打算，只怕她忍不住殺去問是真是假，打草驚蛇。當(dāng)然，也要謹(jǐn)防她被騙。

    四鳳連忙點(diǎn)點(diǎn)頭。

    正在這時，外頭忽然響起砰的一聲，接著有虛弱的聲音在喊，“娘……”

    四鳳嚇了一跳，連忙出去，“什么人？……啊，大小姐，你怎么了？誰打的你？你沒事吧，你快醒醒啊……”

    這是原主那個凄慘的大姐回來了。

    原主被休，原主的大姐婆家那邊也不用顧忌什么情面了，直接把原主大姐給休回了家。

    原主大姐心里是從一而終的想法，也怕被休了死后不入祖墳，變成個孤魂野鬼，投不了胎，所以死活不肯走，結(jié)果被打一頓扔出來。

    那個可憐的女人沒辦法，只好拖著一身的傷回來，撐著一口氣進(jìn)入家門，再也站不住暈了過去。

    果然，四鳳很快慌慌張張地跑進(jìn)來，“蕭遙，你大姐回來了，一身都是傷，這可怎么辦？你說她是不是遇見了什么壞人，被糟蹋了？”

    蕭遙道，“不會，估計也是被休回來的。你先把她放床上躺好，趕緊去叫慶福堂的大夫，順便把大姨太太和三姨太太請回來。”

    四鳳臉上閃過驚怕，接著又是憤怒，“不會的，不會的，他們怎么可以休了大小姐？大小姐那性格，是我們家最好的，當(dāng)初太太就說過，大小姐養(yǎng)得好，是真正的大家閨秀……”

    蕭遙喝道，“你快去請大夫，不要說這些有的沒的。”說完想起大姐兒就是因?yàn)檫@次的傷一命嗚呼的，忙又道，“順便請個那種洋大夫回來。”

    “不能請洋大夫，聽說他們會用刀子把人的肚子割開的，那個什么身體發(fā)膚不能破壞，不能請！”四鳳一個激靈，忙搖頭。

    蕭遙沉下臉，放重了語氣，“聽我的，趕緊去。去請個洋醫(yī)生，也趕緊通知大姨太太和三姨太太回來。”

    四鳳自己沒主見，見蕭遙說得強(qiáng)勢，不敢反抗，點(diǎn)點(diǎn)頭，急急忙忙地出去了。

    大姨太和三姨太回來之后，看到大姐，又是一陣兵荒馬亂，哭聲震天，哭得蕭遙頭疼不已。

    她們見了洋醫(yī)生，也是不敢給治，要不是蕭遙強(qiáng)勢喝止，她們就要把醫(yī)生給趕出去。

    那醫(yī)生見得多不相信醫(yī)生的人，也不介意兩個姨太太這樣鬧，倒是對蕭遙好奇。

    蕭遙覺得自己身上哪里都不舒服，想到蕭家族里的打算，擔(dān)心到時逃不掉，也顧不得有錢沒錢了，也叫那位蔡醫(yī)生進(jìn)來給自己治病。

    蔡醫(yī)生看到蕭遙，愣了一愣，外頭怎么說這位蕭七小姐他是知道的，總歸脫不了懶惰、貪吃、潑辣，又不肯侍奉公婆這樣的話，他聽鄭家的人言之鑿鑿這樣說，本來信了，以為人是個惡婦，先前聽她拿主意叫他給大姐兒治病，更是肯定了潑辣這一點(diǎn)，不料此時一看，竟是個美得驚人的病美人，頓時就覺得自己偏聽偏信，很是不該。

    蕭遙不管蔡醫(yī)生怎么看自己，她支應(yīng)了這一會兒，已經(jīng)累得不行，不想說任何廢話，就問，“我大姐病情怎么樣？需要怎么做？”

    蔡醫(yī)生連忙說了，叫一天吃三次他開的藥，夜里要看好，不能叫她燒起來，支撐過今天，他明天再來看。

    蕭遙點(diǎn)頭，就讓蔡醫(yī)生給自己看，也開了藥。

    等蔡醫(yī)生開完了藥，蕭遙睜開雙眼，道，

    “蔡醫(yī)生，我家里困難，你也看見了，醫(yī)藥費(fèi)今天能給，明天估計就給不起了，之后我和我大姐不僅干不了活，還得養(yǎng)著，你是有見識的人，你幫我們看看，我家的這些東西，包括桌子呀椅子呀，所有的家什，有什么能賣出去的嗎？賣不掉，死當(dāng)也成的。”

    蔡醫(yī)生斷然想不到，蕭遙竟打了這樣的主意，很是吃驚，吃驚過后就道，“我和我的老師他們前陣子到山村搞過義診，是不收錢的。你們家沒個頂梁柱，這治病，就當(dāng)是義診了吧，不用給錢。”

    蕭遙忙道，“那也不能總依賴你。我家起碼還有東西可以當(dāng)，別家估計連當(dāng)都沒法當(dāng)，你的義診，該給那些人才是。”

    蔡醫(yī)生頓時對蕭遙肅然起敬，如果說剛才他是因?yàn)樗拿烂膊艑λ挠^，那么此刻，他因?yàn)樗@一番話對她改觀得徹底。

    不說別的，但是這種深明大義的想法，就有很多人及不上了。

    當(dāng)下好奇地問，“你讀過書嗎？”

    蕭遙搖頭，“沒有。我想當(dāng)?shù)粑壹业臇|西，也是希望治好身體之后，能讀書識幾個字，不做睜眼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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