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過了約莫半個小時,林曉終于接收到蕭遙傳過來的畫了。 她放在最大屏幕的電腦上,然后點開全屏觀看。 這一看,她就被震撼了,目光死死地盯著畫,看了好一會兒,才馬上再放大,一點一點地看畫的局部。 看完之后,林曉飛快地走到網(wǎng)絡(luò)會議的電腦跟前,“蕭遙真的加入了一些新技法!可是還是植物科學(xué)畫,還是植物科學(xué)畫!” 群里的人一下子炸了,馬上要求林曉把畫給他們也傳一份。 林曉很激動,馬上將畫上傳到群里,而自己卻也沒有就此閑著,而是一點一點地截圖給大家看細節(jié),“你們看看,一點都沒有失真,可又是新技法,真的是新技法!” 群里人一點一點地盯著局部圖看,看得很認真,堪比繡花的繡娘。 看完之后,大家都激動了,“真的還是植物科學(xué)畫!改變了畫法,但還是植物科學(xué)畫!” 文先生也十分激動,他熱愛著這個職業(yè),卻又不得不因為職業(yè)的式微而轉(zhuǎn)行,心中的感覺比常人復(fù)雜許多倍。 他教過很多人,那些人來了又走,漸漸全都走了,也帶走了他對這個行業(yè)的所有熱情。 后來,他再也不肯教人了,蕭遙求上門來,他只是指點,卻不肯再收徒。 他以為也就那樣了,蕭遙或許會堅持下去,成為這個行當最后一個職業(yè)畫師,又或者她堅持個幾年,也不得不黯然轉(zhuǎn)行。 可是他收到了《巴朗綠絨蒿》。 看著躍然紙上的植物,看到其上區(qū)別于傳統(tǒng)畫法的筆觸,看到直擊人心的豁然,文先生的眼睛一下子濕了。 朱阿姨見狀,很是好奇,“文先生,你怎么了?” 文先生有些激動,心中也有無限多的東西需要宣泄,因此一點一點地和朱阿姨說起來。 他也不講究什么邏輯,而是想到什么說什么,一會兒說技法,一會兒說光影,一會兒說色調(diào),一會兒又鄭重地說起這幅《巴郎綠絨蒿》所含的開闊與豁然。 朱阿姨聽到“開闊與豁然”,馬上心中一動,提出要看看這幅畫。 她看了之后,馬上向文先生提出,“我小兒子受了打擊,一直以為精神不振,這幅《巴郎綠絨蒿》一定能給他一些啟發(fā)的,文先生,你可以把話借給我嗎?” 文先生看著畫,說道,“你今晚下班前拿回去吧,不過第二天一早,就得拿回來。” 他也是個植物科學(xué)繪畫師,即使轉(zhuǎn)行了,他對這個行當還是有熱愛的,如今發(fā)現(xiàn)了新技法,他很想琢磨一下,然后重新拿起筆。 未必是拿起筆再畫畫,而是拿起筆,再延續(xù)對這個行業(yè)的熱愛而已。 即使畫的畫不拿出去賣,他也甘之如飴。 朱阿姨當晚回家,看著楊閱癱在沙發(fā)上玩手機,跟一灘爛泥似的,不由得怒從心頭起,幾步過去,擰著耳朵把人扯起來,“不過是失戀,我說你可夠了啊!” “媽,你干嘛?我又沒做什么。什么失戀不失戀啊,我早忘了……”楊閱被擰著耳朵不得不站起來。 朱阿姨松開了手,見楊大哥楊大嫂都在,便小心翼翼地把畫拿出來,“蕭遙給文先生寄了一幅畫,我特意借過來,給你們欣賞欣賞,你們看啊……” 一邊說一邊把畫放在桌上。 楊閱三人聽到蕭遙的名字,馬上來了興趣,不約而同看向那副畫。 那是一株藍色的花,花瓣藍得鮮艷透亮,莖葉肥厚多刺。 在這樣一株璀璨盛開的藍色花朵上,有股高原植物特有的張揚、豁達和開朗撲面而來。 楊閱和楊大哥楊大嫂幾個同時覺得心胸為之一寬,連日以來困擾自己的東西,好像一下子變得不是那么重要起來。 蕭遙接到文先生探討技法的電話,又知道朱阿姨借了畫回去看,不由得覺得有些愧疚。 她把畫送給那么多個人,卻沒有想到朱阿姨,真是枉費了朱阿姨對她的照顧。 想到這里,她馬上回去挑出紅花綠絨蒿,拿去寄給文先生,拖文先生轉(zhuǎn)交給朱阿姨。 這些畫,真跡送了人,她手上還有掃描版本,將來如果要出植物相關(guān)的書籍,也是可以用的。 大年初五那天,蕭遙接到一個陌生的電話號碼,電話一接通,里面的人就自報姓名,說是水彩畫協(xié)會的人,問她能不能不要不要申請植物科學(xué)畫單獨一個組。 來人語氣誠懇,“植物科學(xué)畫說到底也屬于水彩畫,過去關(guān)系一向親厚,現(xiàn)在你們要另立一個組,這對水彩畫來說是個打擊。我想,你不愿意植物科學(xué)畫式微,也應(yīng)該不愿意讓水彩畫式微吧?” 蕭遙很是不解,“水彩畫應(yīng)該也有很多名家吧?怎么說到式微這兩個字了?” 她沒覺得自己對水彩畫來說,有那么重要。 “你是不知道啊,我們水彩畫都是小幅,能留存的時間也不算很長,競爭遠遠不及油畫和國畫。好不容易有了你加入,我們的名氣大了一些。現(xiàn)在他們要成立獨立的小組,對我們的影響可不就大了么。” 蕭遙嘆了口氣,“我認為水彩畫現(xiàn)在前景還挺好,植物科學(xué)畫倒是快盡頭了,是應(yīng)該多給一點關(guān)注的。要不這樣,先救植物科學(xué)畫再說?” 打電話的人聽了,有些失望,又勸了蕭遙幾句,見蕭遙不肯改變主意,只得氣沖沖地掛了電話。 過了正月十五,美術(shù)獎組委會宣布,植物科學(xué)畫進行了技法創(chuàng)新,和國畫、油畫、水彩畫、版畫等一樣,單獨成立組別參賽。 這個消息傳出之后,畫壇一片嘩然。 在畫壇,說起藝術(shù)畫,藝術(shù)家們基本是不帶植物科學(xué)畫玩兒的,因為那看起來真的不像藝術(shù)畫,反而像寫實的照片,缺少了藝術(shù)美感。 從前,將植物科學(xué)畫放在水彩、粉彩畫上,已經(jīng)夠給面子了,因為每次不管專業(yè)評選還是大眾評選,植物科學(xué)畫的地位都遠不如其他類型的水彩畫。 而現(xiàn)在,它竟然因為融入了新技法而獨立? 太不可思議了吧? 太夸張了吧? 組委會到底知不知道,新增一種新技法有多難嗎?甚至,他們知道新技法是什么嗎? 許多畫家抨擊組委會,別有用心的人,甚至將戰(zhàn)火蔓延到蕭遙身上。 雖然蕭遙畫的那幅《蔥蓮》很不錯,有藝術(shù)的味道,稱得上是藝術(shù)作品,可這并不代表,植物科學(xué)畫可以上天和其他畫并列啊! 不少媒體也在討論,認為植物科學(xué)畫是不是想推蕭遙,所以將植物科學(xué)畫獨立出來。 蕭瑜看到暗爽,她父母都被判刑了,大部分財產(chǎn)被沒收,她的日子十分不好過,再一次對造成這一切的始作俑者蕭遙恨之入骨——她從來不覺得這是自己的問題,蕭遙只是個私生女,本來就沒有資格幸福,她做得沒錯。 見很多人將矛頭對準蕭遙,她馬上披小號去攪渾水,言之鑿鑿地說蕭遙是想做畫壇明星,而不是純粹的畫家,將植物畫獨立出來,并不是為了植物科學(xué)畫好,而是宣告蕭遙在花壇上獨一無二的地位而已。 試想一下,古往今來,畫壇上的大師不少,有哪個如此囂張的? 從水彩畫獨立出來,這是要上天的節(jié)奏啊! 湯暖沒有在網(wǎng)絡(luò)上發(fā)表任何意見,也不讓徐紅玉在做什么,她看過蕭遙作品的真跡,她知道蕭遙的新作夠資格獨立出來。 比起現(xiàn)在黑蕭遙一波,在蕭遙的作品傳出來之后被打臉,她更想再畫幾幅佳作,或者讓金先生把她畫進畫里,像畫《女俠》一樣,傾盡所有的才華和熱情。 可是金先生讓她傷透了心,因為他開始畫第二幅蕭遙了,這次的蕭遙是坐在高山上觀察綠絨蒿的蕭遙,背景是藍天和高原景色,蕭遙居于其中,成為最絢爛最奪目的景色。 湯暖恨不得打斷金先生的創(chuàng)作,可是作為一個油畫家,她知道這是不可饒恕的,所以只能痛苦地看著面帶笑容的蕭遙在金先生近乎癲狂的筆觸下漸漸地形成。 劇烈的痛苦和足以把一切焚燒成灰的嫉妒,在湯暖心中變成了藝術(shù)的靈感,她進入了畫室之中,用色彩瘋狂宣泄自己悲憤而充滿嫉妒的內(nèi)心。 林曉對網(wǎng)上的言論十分惱火,一邊讓人幫蕭遙說話,一邊打電話叫蕭遙把參賽作品上傳到網(wǎng)上,并盡快提高到組委會手上保管。 蕭遙要參賽的是《多刺綠絨蒿》,掛了電話之后,就將畫作上傳,同時將畫封存起來,準備交到組委會那里。 植物科學(xué)畫最近熱度奇高,很多媒體和畫家都將目光盯著這個領(lǐng)域,希望能看到植物科學(xué)畫的作品,判斷組委會是不是暈頭了。 所以蕭遙的《多刺綠絨蒿》一上傳,大家就馬上去下載來看。 當天,網(wǎng)絡(luò)上就陸陸續(xù)續(xù)有畫家用夸張的語言贊揚蕭遙。 一開始,普通網(wǎng)友以為是水軍,罵了幾個,等看到越來越多眼熟的畫家都開始為那副畫說話,他們才相信那不是水軍,那是真畫家。 就連馬憫山老先生也專門發(fā)博稱贊, “畫作運用了類似撒鹽的方法畫莖葉、花骨朵和花萼上的絨毛,順鋒用筆,花瓣上則用了國畫中類似勾染的辦法以及油畫中類似刮痕法,在融入多種技法之余,植物畫很逼真,無損其科學(xué)性,卻又在線條中包涵藝術(shù)畫該有洶涌的情感,毫無疑問,蕭遙在創(chuàng)新之余,繪畫手法進一步完善了!” 劉老先生也發(fā)問支持,“我沒有想到,以她的年紀,能做到這一步。植物科學(xué)畫有了她,一定不會只局限于第四代!在植物科學(xué)畫中融入新技法,增強了植物畫的藝術(shù)張力和感染力,從今天起,植物科學(xué)畫,可以正式踏入藝術(shù)畫的殿堂!” 還有別的畫家也驚喜地出來表示支持,“這幅《多刺綠絨蒿》在素描功底、色條、光影以及技法上達到了極致,每一條線條和皺褶,每一處斑斕的色塊,都在舒張畫家對綠絨蒿的理解乃至對生命的理解,除了寬廣的胸襟、生命的厚重,還帶上了時光的味道!” 原先對組委會表示質(zhì)疑的很多畫家都站出來說話,表示單看畫作,雖然是水彩,但又不完全是水彩畫,單獨出來并無不妥。 用小號上躥下跳的蕭瑜被狠狠地打了臉,馬上捂住腫起來的臉沉寂了下去。 由于有眾多畫家說話,原先對植物科學(xué)畫單獨分組的質(zhì)疑,便漸漸小了下去。 正在這時,忽然有網(wǎng)友眼尖,發(fā)現(xiàn)著名油畫家金先生的油畫作品《女俠》,畫的竟然是蕭遙! 頓時,一石激起千層浪! 就算不是畫壇的人物,只是畫畫愛好者,也知道金先生換女朋友換得勤的尿性啊! 現(xiàn)在金先生竟然把蕭遙畫進畫里,還以那樣狂熱的筆觸把人畫得那么美,那深深地喜愛和傾慕,就差從畫里溢出來了,說沒有點什么他們都不信! 湯暖沒料到他竟然把這幅畫拿去參賽了,還被全國人民都看到,頓時氣得醋壇子都翻了,又和金先生大吵一架,“你是什么居心?你有沒有想過我?” 金先生一臉無辜地聳聳肩,“畫了好作品所以拿去參賽,有什么問題?你不要鬧了,女人適當鬧一鬧是可愛,鬧過了就是潑婦!” 湯暖咬牙切齒,“你這個混蛋,你才是潑婦!你難道就不能不畫蕭遙嗎?” “不能,她讓我靈感的火花迸濺,情不自禁地想畫。”金先生一臉狂熱地說道。 湯暖想著在畫中得到金先生那樣熾熱感情的蕭遙,心里恨得要死,“那你也給我畫一幅畫,拿出你最好的水平!” 金先生懶洋洋地在沙發(fā)上坐下,打了個哈欠,“行了,你自己也是畫油畫的,你應(yīng)該知道,你這個要求有多蠻橫無理。如果我看著你有靈感,我早畫了十幅八幅的你了。你不是來了靈感嗎?去畫你的吧。” 湯暖是有靈感,可是畫著畫著靈感枯竭,此時被他這么一氣,心中滿是嫉妒和痛苦,有無限的東西需要宣泄,便又去了畫室。 周槐看到金先生的參賽作品,一下子黑了臉,翻出自己的作品,又看看金先生的那一幅,臉色更黑了。 蕭遙一整天都感覺到周槐看自己的目光與眾不同,她有些不解地看向他,“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周槐搖搖頭,“沒什么。” 周老爺子暗中翻了個白眼,嘆著氣出去了。 蕭遙卻知道周槐沒跟自己說實話,不過她發(fā)現(xiàn)周槐畫畫畫得更認真了,每天都拿出考試的勁頭死命畫,便猜他是因為畫畫進展不快,當下寬慰他, “其實學(xué)畫是一個漫長的過程,十年以上的功夫還算淺,要真正出色,二十年三十年,那都是正常的,所以,你不要心急。” 周槐看著蕭遙,見她目光里纖塵不染,收起所有的念頭,點了點頭,重新畫畫。 蕭瑜看到那幅《女俠》,即使不認識金先生,想到那樣一個畫家,竟然對蕭遙有這么炙熱的感情,還是醋得情難自已。 她忍不住暗罵湯暖沒用,罵完了,又忍不住心思浮動起來。 金先生這人沒節(jié)操,她也是聽說過的。 既然他和湯暖在一起,還能勾|搭蕭遙,為蕭遙畫那樣的畫像,那么,是不是說,她也有機會呢? 一想到金先生能把自己畫進畫中,讓自己跟隨著油畫成為永不磨滅的永恒,她的心跳瞬間就急促起來。 到了四月份,很多畫家被邀請成為美術(shù)展的評委。 經(jīng)過第一輪篩選,他們挑出了44幅作品,然后開始第二輪篩選。 第一輪篩選的44幅畫里,有蕭遙的《多刺綠絨蒿》、湯暖的《街角》、金先生的《女俠》以及蕭瑜的《寒梅》。 眾評委經(jīng)過多日評選,都評出了自己心目中的一二三,并開始舉辦畫展,打算在畫展當天,就公布獲獎名次。 畫展臨近,各報了名參加的畫家都很心急,但大家都沒表現(xiàn)出來,仍舊一幅淡然的模樣。 第(2/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