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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東琉后山，漫天飄雪。

    月漓立在山頂，遙遙望著皇宮方向，若有所思。忽然她察覺周身一暖，低頭一看才知，他又把斗篷給了自己：“你……”

    白英一張口，便是帶毋庸置喙的語氣：“披著，山上風(fēng)大。”

    她嘴邊的話頓了一頓，重新開口：“究竟是何任務(wù)，門主竟不嫌費事，打發(fā)你來回多跑這一趟？橫豎你我都要回大淵，豈不是回去了再講，也來得及。”

    鬼門殺手接任務(wù)，向來是不可拒絕不能挑揀，當(dāng)殺手十年，她還是第一次遇見。

    “到漠北，送一個孩子去南晉，之后將信物送回漠北。東琉邊境距離漠北最近，時間緊任務(wù)急，來回跑也是耽誤時間，倒不如給你半月的假，讓你歇幾日。”

    月漓聞言，沉默不語。

    先不說漠北之行有多難，僅送去南晉再折返回漠北，這一來一回便要耽擱至少兩個月，難怪要派自己去。

    月漓面色凝重，她從未去過漠北，更沒有在沙漠生存的經(jīng)歷，況且大漠里很容易迷失方向，別說能否將人安全送達，自己也可能隨時會葬身。

    “放心，會有人領(lǐng)你走出沙漠。”白英看出她有所顧慮，出聲寬解。

    月漓閉了閉眼，緩緩搖頭：“事情未必有這么簡單，近些年漠北的戰(zhàn)亂頻繁，送人去南晉？你可知南晉與大漠之間，是有朝廷的。”

    鬼門一向不參與朝廷和官場的事，兵荒馬亂的時候，送去南晉的會是什么人？她不敢想。

    這一趟風(fēng)險太大，門主到底是要她去送人，還是去送命？

    白英頓了頓：“義父曾受過漠北的恩，所以這一趟無論如何都要走，我知道很難……”剩下的話，他說不出口。

    月漓聽出他聲音里的歉疚，神情有些恍惚。不知怎么竟憶起六歲時，霽朝滅，闔族僅剩她一人。她們被人追殺，走投無路之下，玉娘抱著六歲的自己跳下那萬丈深淵。

    后來，是門主救了她。

    她那時才六歲，為了活下去，除了拜入鬼門別無選擇，她跟在他們身后走了三個月的路，從夏天走到秋天，可是他不肯收。無奈之下，她又在鬼門門前蹲了半個月，最后是白英手牽著手，領(lǐng)她入了鬼門。

    鬼門門主，柏青。他有看透人心的本事。

    活到今天，月漓才徹底明白，什么不肯？說到底不過都是手段！當(dāng)初他假意不肯收留自己，實則為了讓她知道自己的處境，逼她在走投無路下徹底誠服，永無叛出的可能。

    “呵……”月漓腳下一個趔趄。如今和當(dāng)日有什么分別？來問白英，不過是算好了，借著白英寬慰自己，令她心甘情愿去賣命！

    好冷。

    月漓兩手抱上雙臂，她像是被人扒光了衣服，被人內(nèi)外看得透徹。于是手腳冰冷的轉(zhuǎn)過身，面上一臉疲憊，仿佛用盡全身氣力才問出一句：“何時出發(fā)？”

    白英一臉不忍，雙手暗自捏成了拳，指節(jié)隱隱泛白，像是極力忍耐著什么：“現(xiàn)在。”

    下一刻，她奮力扯下披在身后的斗篷，胡亂塞到白英的懷中，轉(zhuǎn)過身逃也似地離開。腳下越跑越快，思緒卻越來越混亂，心口堵著一口氣，她不清楚那是什么。

    是怨還是恨？

    從一開始，這條路就是自己選擇的啊！

    東琉邊境。

    月漓見到來自漠北的接引人。合過閻羅敕令，她蹲在地上，撿了根趁手的樹枝，挖了拳頭大的淺坑，最后從懷中摸出一張青色符紙，埋了進去。

    護送途中，遭遇沙塵暴。

    一行三人，路程走了一半，丟了最重要的領(lǐng)路人，此番她護送的是個七八歲的孩子，雖自小生活在這，卻沒有走出沙漠。

    事情陷入了僵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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