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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泰瑞覺得自己很努力地睜了睜眼，但不確定到底有沒有睜開。

    以及，現(xiàn)在，他還有“眼睛”這種東西嗎？

    他迷迷瞪瞪地想著，然后在一陣劇痛中像球一樣猛彈了起來，又跌下去。

    那種痛仿佛有無數(shù)條蛇在撕咬他的血肉……雖然他現(xiàn)在明明也沒有血肉。

    他的意識依然遲鈍，但多少清醒了幾分。“視線”中有微弱的光點(diǎn)閃爍不定，并在他努力的凝視之中一點(diǎn)點(diǎn)變得清晰。

    他“看見”了一個個模糊的人影，形體如影魅一樣混沌不清，忽深忽淺，頭部散開的無數(shù)條線條卻異樣清楚。

    納登人。

    他反應(yīng)過來，本能地想要爬起來——他還記得他得跟納登人好好地打個交道，談點(diǎn)交易，而癱成一坨顯然不是談交易的正確姿勢。

    可他爬不起來。

    有誰體貼地幫了他一把，輕輕把他往上提，但對方似乎也沒有太大的力氣，只是把他拎得微微變了形。

    他呆呆地看過去。幫他的“人”卻并沒有什么形體，只是朦朦朧朧的一團(tuán)光，冬夜的燭火般溫暖又柔和。

    “泰瑞？”“它”擔(dān)憂的語氣也是軟乎乎的。

    法師的思緒茫然地飄了一陣兒，突然抓住了那種奇怪的熟悉感：“……瓦提埃？”

    “是我。”被認(rèn)出的機(jī)器人很有幾分驚喜，但仍記得安慰他：“別擔(dān)心，這些納登人不會把我們怎么樣的，至少暫時不會，他們需要了解外面的情況。”

    泰瑞覺得自己緩緩直了起來——或者飄了起來，也更清醒了一點(diǎn)。

    某一刻他有些微微的沮喪和挫敗。在此之前他還頗有些驕傲地覺得自己的靈魂也算強(qiáng)大……可一個機(jī)器人，似乎比他更能適應(yīng)目前這種匪夷所思的情況。

    他有點(diǎn)好奇瓦提埃是怎么做到的，但現(xiàn)在，周圍那些沉默的納登人是更重要的問題。

    他們明顯是在看著他，卻一直沒動，也沒說話……也有可能是說了而他聽不見？

    “……我不是機(jī)器人。”他試著發(fā)出自己的聲音，“我是……”

    “我們知道你是誰。”一個奇異的聲音打斷了他，被風(fēng)吹動的沙礫般細(xì)碎而連綿，“獨(dú)角獸號的異星人。”

    泰瑞沒再出聲。

    他驚疑不定地想到某種可能——如果這是納登人的精神世界，他們或許能看到被拉入此地的他靈魂里所有的秘密。

    而他靈魂里的秘密可真不少。

    瓦提埃的靈魂蹭了蹭他，像某種軟而暖的小動物，帶著安撫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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