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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母親對這個回答似乎并不滿意，她又問了一遍：“你不恨我嗎？我從沒有一天把你當(dāng)成自己的孩子。”

    為人子女，總是把所有當(dāng)做理所應(yīng)當(dāng)，抱怨家境，抱怨父母，但這些何嘗不是命運(yùn)的一部分，若是事事都要責(zé)怪父母，那天下兒女想必都是要恨父母的吧？

    窗外不知道什么時候下起雨來，轟隆隆一個近雷在頭頂炸響。像是在催促似的。

    母親那樣驕傲的一個人，從未坦露出過這樣脆弱善感的時刻。“你養(yǎng)了我，給我付醫(yī)藥費(fèi)。給我吃住。這些好的我也都記得。”她在母親身邊蹲下來，放緩了語氣。

    “不用去了，太晚了。俗話說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或許是真的。”斯母挺直了脊背，一直手托住下巴，又回復(fù)到平日里優(yōu)雅的樣子，她舔了舔嘴唇，挑眉看向方牧之：“有煙嗎？”看方牧之搖了搖頭，只好悻悻作罷，繼續(xù)說道：“你也別怪我。換作你是我，也會做出一樣的選擇。你不是我生的。我的孩子一出生就死了，他原本就應(yīng)該是活不下來的。”

    這話母親說過很多次，或許是在某個凌晨和爸爸歇斯底里的爭吵中，又或許是穿插在某一個鬼故事里。但沒有一次是這樣冷靜又清醒。斯伶忽然產(chǎn)生了一絲動搖。不，她是看過自己的出生證明的，醫(yī)院和父親總是沒有理由騙她的。

    “你不好奇，你是哪兒來的嗎？我當(dāng)時瞎了眼才沒想明白，直到他們逼問我你爸爸宗永明把東xz在哪兒了。他從未對我有過真心，又怎么可能告訴我，你說他把你當(dāng)成過親女兒嗎？不會也沒告訴——”

    斯伶打斷她，“我不想聽，也不會信。既然你說不用我去救命，那我就走了。”

    明明人都已經(jīng)死去多年，是有多么深刻的恨才能讓她不放過任何一個機(jī)會，不遺余力的給他潑臟水。斯伶沒再回頭，聽著母親云淡風(fēng)輕的補(bǔ)充：“也行。記得不要把我們葬在一塊。我就是想囑咐一下這件事。”

    搬家的小貨車還等在樓下，斯伶原本已經(jīng)方牧之下樓，忽然說道：“我手機(jī)落在樓上了。你先去車?yán)锏任摇：芸斓模　鞭D(zhuǎn)頭就往樓上跑。

    人如果了無牽掛，那么死后不會在人間長時間停留。她留下來說那些話就是為了讓她難受嗎？

    或者還有一個原因，就是她走不了。她口中的那些人是什么人？他們在找什么東西？她不能因?yàn)橘€氣就這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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