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你對小烏鴉這么好,不知道的還以為祂是你懷胎十月產下的崽。” 這話是梅迪奇說的,祂不愧是天使之王級別的挑釁者,隨便說點兒什么都能氣的人想抽祂倆大嘴巴子,再搭配把腳翹在茶幾上的坐姿和戲謔至極的笑容——欠揍程度愣是翻了十倍。 有那么一瞬間,我是真的想把新研制的藥液摔炮丟進祂家馬桶,讓祂體驗一下一覺醒來發現廁所堵了的驚喜感,但考慮到當地可憐的生態和周遭無辜的群眾,我遺憾地放棄了這個創意,然后把“長發公主”的魔法送給了祂——自此,“謝頂”這一中年男性的噩夢徹底遠離了梅迪奇,就是祂的頭發有點“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遠遠看上去像個大紅色的貞子。 “貞子”拖著這頭大姨媽血崩似的長發度過了一天一夜,聽說被勾住掛住扯到頭皮不下三十次。 其實我知道梅迪奇只是想表達“你用得著對祂這么好嗎”的疑問,但不好好說話的獵人活該被收拾。 一個人的感情是有限的,一個神話生物的感情更是有限的,對一個非親非故的存在付出極大的耐心和關懷確實是一件稀罕事,但對于梅迪奇的疑問,我可以解釋。 在被阿曼尼西斯誘導著想起“舊日文明已經覆滅”這一事實后,我作為“孟柏”的感情一下子失去了歸處,對父母的,對朋友的,統統都不知道該寄予何處。在alex更早之前向我透露“回不去了”這一消息時,我還以為他們在另一個我看不到,聽不到,摸不到的時空好好活著——盡管我的失蹤會引發很多人擔心,但他們也有各自相愛的人和各自熱愛的生活,我只會成為一個小小的遺憾,在茶余飯后偶爾感慨一句。 唯一擔心的是老爸老媽。我一邊期待著他們再要一個孩子填補我的空缺,也給他們養老送終,一邊又擔憂他們沒那么多時間和精力來培養另一個孩子,而且我媽這個年紀生產還是蠻危險的——要不還是領養一個孩子好了,但如果真要領養,可千萬別碰上那種翅膀硬了就翻臉無情的小白眼狼。 可所謂的“另一個時空”并不存在,我的種種擔心也成了一個笑話,“孟柏”的感情就像浮萍一樣居無定所地漂浮著,我感覺自己成了孤魂野鬼,只能寫寫歷史打發時間,終日渾渾噩噩……直到一只小烏鴉爬上桌,試圖用種種吃食投喂我,把酸甜苦辣重新塞進這副徒有其表的軀殼,我有點驚訝,原來祂知道我喜歡吃什么。 感情是一個很玄的東西,比命運還玄。 在我們學校有這么一個故事,兩個搞音樂的學生因為應付期末考試搭伙合作,他們此前沒有交集,性格迥異,可在一次合奏后卻莫名其妙地成了無話不說的好兄弟。 《茶花女》里面,那些個伯爵子爵不管送了多少金銀珠寶,瑪格麗特始終都是一副漠不關心的模樣,可阿爾芒為露出病態的她掉了眼淚,她就嗖的一下愛上他了。 先前我愿意愛護阿蒙,很大程度上是因為alex的托付,雖然祂有的時候真的是個皮猴,但我不喜歡出爾反爾,但在那次“投喂”之后,我那顆當擺設的心臟突然就抽了一下,也明白了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我想要一個容器,一個可以把“孟柏”那些冗余復雜的,姑且可以稱之為“愛”的感情丟進去的容器。 既然我愛的人和愛我的人都消失了,那我就去愛其他存在,愛一只非親非故的小烏鴉,愛一群被沙漠困住的旅人,愛一群與冰雪為伍的雪山之民,只要他們給予我一點點信賴和仰慕,我就可以心安理得把他們當成我傾倒感情的容器,就像隨風流浪的蒲公英找到了土壤。 在萬千容器中,阿蒙無疑是我最親密的那一個,我向祂傾倒得也是最多的。歷史,發明,著作,我為人時遇見的趣事,各個史前國家的文化習俗……祂像海綿吸水般好奇又歡欣地接受著一切,偶爾遇到我不愿意吐露的事物,比如漢語,祂還會萌生一點小情緒,但我也不怪祂,畢竟“越得不到越想要”的現象也挺司空見慣的。 “既然祂的‘容量’這樣大,那再多吐露一些也無妨”,懷著這樣的想法,我決定將“孟柏”,將為人時的自己的一些事情告訴祂。 在離開神棄遺民的祭奠現場后,我們回到那個姑且稱之為“家”的地方,雕花蠟燭一根被點亮了擺在桌上,另一根放在博物架上做裝飾,匠人在雕刻完畢后上了一層釉漿,讓它看上去有種玻璃般順滑的質感。 “當然,傾聽和‘孟柏’有關的一切是有代價的。” “什么代價?” “在我忘記自己是誰的時候提醒我。” “可你的記憶力一直很好。” 阿蒙用探究的目光看著我,想要弄明白我這么說的緣由,自從“救贖薔薇”那件事過后,祂一直都處在看似漫不經心,實則格外敏感的狀態。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