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孟柏」的一生說長肯定長不過神話生物和高序列非凡者,但說短也有將近三十年,細細深究也有好多事可說——小到幼兒園跟哪個小朋友打了架,上學時被哪個老師罰了站,大到有哪個親人離世,被哪個學生家長鄭重感謝過。 一時間我自己也不知道該從哪里說起,索性讓祂問,我來答。 「那個首席講話的時候,你想起了誰?」阿蒙問了第一個問題,祂怕是憋了好久。 「我母親。」 「你父親呢?」 「他們去世的情形不太一樣,我的心態也是不一樣的。」 在把吃非凡特性吃撐了的我從巖縫里拎出來后,為了穩定我的精神狀態,alex對我做了封印,讓我維持在「序列3」這個有神性,有一定自保能力,但不怎么依賴錨點的層次,同時給我的記憶上了一把鎖,我腦子里揣著的是十九歲之前的記憶,十九歲之后的則被祂鎖了起來——祂以一個專業的心理醫生的角度分析,這個節點的我心態最為積極向上,最有利于鞏固精神狀態。 …. 祂說得不錯,那時我躊躇滿志地走進心儀的大學,想著「大學四年一定要一開始就做得很好」,再加上選擇了自己喜歡的專業,所以各門科目都學得用心,上課時總是搶著坐第一排,各科老師都認得我,其中最相熟的是「英國文學史」的老師,我時常向他請教英文原著中無法拆解的句子,也和他成為了朋友。 那時的我自認為稱得上勤奮,卻也不是事事都那么「勤奮」,在同宿舍的卷王為了能在申請獎學金時多加幾分在各種賽事間竄來竄去,作為志愿者服務,競選學生會干部的時候,我情愿和網上結識的戲劇愛好者組團去看音樂劇錄播,或者在交流群里找一個同樣閑著的人打羽毛球,又或者去校外的咖啡館摸摸那幾只養的油光水滑的品種貓。 總而言之,勞逸結合,不必為柴米油鹽發愁,更不知人生苦短。 但命運一貫不講道理,它并沒有讓這段安樂的日子持續太久。 在某個下午,我在打完羽毛球休息的間歇拿起手機一看,發現有許多母親打來的電話,而在我打算打回去的時候,一條短信跳了出來—— 「你爸出事了。」 alex在封鎖記憶的時候是以這條短信為基準的,祂讓我的記憶停在了收到這條短信的十二個小時前,那時我像往常一樣躺在床上,沉入夢鄉。 「發生了什么?」阿蒙問道。 「有個女的跳樓輕生,他剛好路過,被砸死了。」我知 道自己的語氣很冷漠,「她應該找個空曠點的地方。」 「他是怎樣的人?」 在沉默了片刻后,阿蒙又問道。 一個有很多朋友的人。 在我的記憶里,父親身邊總是有很多我叫得出或叫不出名字的叔叔伯伯,大爺大娘,有的是同他切磋書法的筆友,有的是在工作上指點過他的前輩,有的是旅游時結識的客棧老板,公務員,銀行家,醫生,作家,老師……一個人認識很多人并不奇怪,奇怪的是他跟每個人打交道的時候都顯得無比熱絡,格外親切,一聊就是一個小時,這點是我始終學不來的,在帝國的社交場,我呆了不到十分鐘就想溜走。 在他的葬禮上,來的人也是絡繹不絕,他們面露痛惜,都用「飛來橫禍」來形容這場意外,其中有不少是父親的同事,他們都說他是個既正直又稱職的人。 正直,稱職,負責,熱情,樂于助人…… 我聽著一個個前來悼唁的人訴說對父親的印象,像上了發條一樣機械地點頭,腦子里浮現出來的是他教我握毛筆的畫面,他教我寫一個最基礎的「橫」,不厭其煩地說:「蠶頭燕尾,」「左邊低右邊高」,「起筆輕收筆重」。一個和尚——他也是父親生前認識的人,一邊敲著木魚一邊誦經,他念他的《金剛經》,我喃我的寫字要訣,蠶頭燕尾,左邊低右邊高,起筆重收筆輕……循環往復,就像另一套經文。 …. 第(2/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