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見梅迪奇還在躊躇,父親又說,我自有考量,你不可揣度神的用意。 梅迪奇連忙說,是我僭越了,請主寬恕。 我還聽到梅迪奇私下同烏洛琉斯討論,主的神性似乎更濃重了。烏洛琉斯也點了點頭,說以往有朝圣者朗自偏遠之地步行而來,雖然他們做不到直視主的真容,但主也會用虛擬人格接見他們,可現在是一律不見了,只會讓主教前去接待。 我不以為然,心想父親本就是至高的神,以神性為主導有什么問題? 在進入倒吊人的夢境,拼湊了那么多記憶碎片后,我才意識到神性將祂侵蝕到了什么地步。 祂少年時讀過贊頌自由和寬容的詩篇,成年后經歷過經濟的蕭條,曾被上頓不接下頓的憂愁困擾,在領到教堂的救濟餐后,會由衷地感謝神父和修女,等生活條件改善了一些,他每周都會給教堂捐款,哪怕是一枚硬幣也要無比鄭重地投入募捐箱——就像預見到這些硬幣在未來的某一天會變成救濟餐,給某個素不相識的困窘者帶來希望。 那樣的祂,又怎么會將這份困苦播撒給別人? 比起肉體的衰敗,心靈的荒蕪更隱晦,更抽象,更難以察覺,也更加毛骨悚然。父親祂有意識到自己的變化嗎? 當座下的天使默認祂的變化,庇佑的信徒對祂的變化一無所知的時候,祂會不會覺得孤立無援? 【第二十五天】 我路過了一個有幸存者的城邦,但他們的身體多少出現了異變,有的臉上長著巨大的肉瘤,有的脊背不正常地彎曲,還有的已經控制不了神話生物形態了,一個黑夜途徑的非凡者肋下的肢體怎么也收不回去,只能累贅地掛在身體兩側。 在極端的絕望下,他們推倒了父親的神像,然后鑄造出傳說中古神的形象,一遍遍祈禱跪拜。 如果梅迪奇在這里,這群人恐怕當場便會化作焦炭。 我本來也可以殺掉他們,但卻想起先前和父親的談話,祂說,在讓仁慈,勇敢,寬容等諸多美德植入人心之前,需要有一個安穩富足的環境,這叫“物質決定意識”。 我現在大概明白了,在身體遭受病變折磨,沒有正常的糧食,隨時可能死去的情況下,失去對信仰的動力才是常態——對了,他們這里沒有麥子,稻子,紅肉,白肉之類的東西,只能靠啃食怪物為生,盡管那無異于服毒。 我在他們面前現身,他們誠惶誠恐地問我是哪位偉大的存在。 我說,我是全知全能的造物主的幼子,時之天使,欺詐與惡作劇之神,我說這句話的時候,目光正落在父親殘破的神像上——祂的面容已經斑駁,但仍不失莊嚴。 第(2/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