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某個從主的神國邊境歸來的黃昏,正要進入營帳的梅迪奇在看清得力干將的肩部擺件的時候臉色劇變——祂的第一反應是小窺秘人被小烏鴉寄生了。透特抬起了手,梅迪奇以為他要往右眼架單片眼鏡,頓時怒從心頭起——要知道這頑劣的小烏鴉先前也往“戰爭之紅”成員身上丟過時之蟲,可透特只是輕輕拍了拍那個黑團子,輕言細語地說了些什么,小烏鴉變成了小男孩,閉著眼抱著透特的脖頸蹭了蹭,小屁股往透特屈起的臂彎里拱了拱。 梅迪奇震驚,梅迪奇沉默,梅迪奇思慮再三后向主祈禱。第二天,阿蒙被造物主召回了神國,梅迪奇在透特出任務前把他拉到營帳里促膝長談。 是的,談天。為了突出這個主題,營造一種輕松的氣氛,梅迪奇還擺了一壺酒,只是透特喝下去的第一口就嗆到了——盡管以前行軍打仗的時候酒是暖身壯膽的硬貨,但這些天他一直浸潤在花茶和果汁里,高濃度的酒精猝不及防地刺傷了他的咽喉。 “雖然我不喜歡干涉戰士們的私事,但我還是要問一句——你最近沒問題吧?” “呃,您是指哪方面?” “當然是那個性格惡劣,跟主毫無相似之處的小烏鴉。”梅迪奇從鼻子里出了口氣,“你還不知道祂以前寄生過戰爭之紅的成員吧?” “這個確實不知道……”透特歪了歪頭,“但我見到過祂寄生其他人的樣子,也教育過祂了。” 造物主曾告誡神子:不可傷害人類,那些是祂的錨點,神子也確實沒有傷害他們——只是偶爾出于好奇,寄生了他們。 “不可以?!? “哎?為什么?”小偷盜者振振有詞,“我可沒有傷害他哦?一道劃痕也沒有哦?!? “那也不可以。”預言大師一貫溫和的笑容變淡了,“你頂替了他的身份,頂替了他和家人吃晚飯的時間,和朋友一起釣魚的時間,和村子里的姑娘一起跳舞的時間,而他被困在自己的身體里,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這一切發生,是個人都要被嚇死了吧?!? “這有什么可怕的,”小欺詐師頂著大人的皮囊繼續詭辯,”我又沒有讓祂用刀抵著自己的喉嚨或者去單挑巨龍,我只是在做他每天都要去做的事情?!? 看著阿蒙寄生的那具軀殼上理所當然的神色,透特第一次意識到神話生物和人類終究不同,祂們可以是博愛的,仁慈的,庇佑眾生的神明,也可以是麻木的,冷漠的,戲謔眾生的怪物。 人類在面對怪物時,理應感到害怕和厭惡,面對一位天使之王,他本該回避過這個話題,往后都畢恭畢敬地疏遠祂。 可透特最終只是輕輕抽了口氣,那些躁動的情緒都隨著這口氣壓了下來。 “牛每天都要犁地,驢每天都要拉磨,那么牛和驢能跟人一樣嗎?”不等阿蒙回答,透特便說道,“答案當然是不,因為牛如果不犁地,農人就要鞭打它,驢如果不拉磨,磨坊主就不介意餓死它——家畜是沒有選擇的,它們只是會喘氣的工具?!? “在混沌紀元的時候,人類也是沒有選擇的,可以說和家畜沒有兩樣。為了生存,人類只能垂下頭,彎下腰,跪在地上,給魔狼給惡魔做奴仆,除此之外沒有選擇,除非有勇氣去死……”預言大師不偏不倚地對上神子的眼睛,不卑不亢地說,“直到全知全能的造物主,也就是你的父親蘇醒,祂帶領人類從異族手中奪回的不止是土地和糧食,還有選擇命運的權力,于是人們可以做自耕農,做采珠人,做獵戶,做醫生,做吟游詩人……” “選擇是神明賜予人類最寶貴的饋贈。在你操縱這個人身軀的時候,你就剝奪了他應得的那份饋贈,違背了你父親的初衷?!闭f著說著,透特覺得自己嗓子有點發干,“反正……這樣很不好,而且……” “而且?” “而且你本來的樣子就很可愛呀,大大方方地展現出來不好嗎?干嘛非要藏在一具平平無奇的軀殼里呢。”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