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這些你不要管,我們總會熬過去”,林賢對四弟說。 “林會計,又歇上了”,上面田里的隊長阿生,轉犁時向著下面的林賢高喊。 “快了,快了,馬上開始”,每個人都是上了發條的時鐘,掐著點呢! 春耕季節,男的忙田,女的忙地。 翻地,播種,撒籽,種菜,栽苗,插秧。 每一個女人,做家務是頂梁柱,干農活又是半邊天。 “桂花,你家那么小幾個娃,你和林會計都出工了,孩子誰照看啊”,同隊的大嗓門高嬸晃著瘦瘦的腦袋。 “大的看小的,小的躺搖籃吧”,桂花丟著玉米籽,她白嫩的手臂,在雨絲的滋潤下,顯得更加光滑。額前的短發,也濕漉漉的,拼成一塊。 “我昨天從你家過路屋路過,你家爾華嗓子都哭失聲了。大榮還拍他弟弟,不哭不哭。怪可憐的”,園妹在空行灑著菜籽。菜苗長出來稍大后,隊里面會全部收起來,每家一份。 菜地空出來后,又栽上紅薯苗。 “沒辦法呀!孩子沒爺爺奶奶疼,硬扛吧”,桂花依舊是她自己的一套行事方法。因為她自己也是這么熬過來的。 “你們的孩子好,都有奶奶疼”,桂花羨慕著高嬸和園妹。她倆都有一個六十多歲的媽媽。 “桂花,注意身體,特別是月子里,不要下冷水”,高嬸已經有五十多歲,有些告誡也是經驗。 在桂花的心里,這些告誡都沒用。全家大小都指望著,她和林賢的兩雙手。 “要吃,要喝,都要人去弄。哪怕在月子里,我也要下冷水洗衣服。并且根本就不坐月子,最多耍十多天,又要去地里干活”,往事記憶深刻,桂花也無可奈何。“我的手腕和手指,經常有微涼微涼的感覺,特別是冬天,更難受”,這些,桂花只能悶在心里,她知道,“這輩子的病根是甩不掉啰”! “你們兩口子呀,都是拼命三郎”,高嬸是看著他倆的家是怎么起來的。 “人家也沒辦法,林光,林翠那么小,就沒了娘。全是桂花兩口子,把他們兄妹幾人拉扯大。還要說媳婦,分房”,園妹打心底里的同情,“我婆婆經常說你倆了不起,心好!” “都是一家人嘛,互相拉扯吧”,桂花認為自己的付出值得,“現在他們長大了,有空也幫我們干活,看娃的”。 幾位大嬸家長里短聊得起勁,但手上的活并沒慢下來。一排排,一行行的播種,整齊的在她們身后成了一幅有序的畫卷。 大家都不叫苦。雖然物資短缺,但人們干活總是斗志昂揚。 大黃牛“哞”聲大叫,驚醒了林賢的回憶。金色的霞光漸漸隱去。林賢看著天色已晚,右手往后一拉,“吁”聲長長的下落在水面上,大黃牛耳靈,馬上停止了前走的步伐。 “媽媽,不挖了吧,你看都沒什么大紅薯”,爾華兩只手掌重疊在鋤把頭,面前是挖過的一行行新土。 “今年是上苗后遇到了干旱,才沒長個”,媽媽彎著腰,拾起個頭不大的紅薯。 “直接在上面播種得了”,爾華有些想偷懶了。 “這么懶,難怪你的書讀不完”,媽媽的話有訓斥的口氣了。即便交了錢,孩子又不去讀書,媽媽并沒說過一句過火的話。因為她覺得,三十六行,行行出狀元。書讀不了,務農,也是一條出路。 媽媽停下了手中的鋤頭,坐在地旁的石階上。她用手摳了摳指甲里的泥土,看著在地里仍然沒動作的爾華,道出了人生的辛酸。 “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我們那時巴望著進個學校門,你外婆走得早,我是一天沒進過”,媽媽說起過去,有些心酸。 “我不識字,不敢出遠門。年輕時到四鐵廠背煤炭,要走四五十里路。可以坐車,一塊錢。正由于不識字,我只有硬走,還背著一百多斤煤炭”,想著那時的艱難,媽媽難過,眼眶濕了。 爾華低下了頭,默然無聲。 “讀書難嗎?不難。那是因為你沒吃過苦”,媽媽停頓了一下,“做莊稼苦不苦?苦。但這個苦被你們的么舅代你們扛了”。 爾華的眼中滿是么舅搭谷,犁田,砍樹,插秧的高大背影。么舅個高,塊壯,力氣大。 “為了讓你們幾兄妹多讀書!農忙季節,都是你么舅來幫干忙”!媽媽為自己的操心沒有回報,有些懊惱。她說話的語氣越來越重。 “你們倒好!說不讀,就不讀了”!媽媽一度更咽,再也說不下去。 爾華一直都是吊兒郎當。這次,媽媽算是說到痛處了。他又揚起了挖地的鋤頭。 這次,他挖得比以前仔細。他想,“我的人生,也只有鋤地了。好地,一靠翻,二施肥,三要勤。” 林海媚決定現在“一心二用”,她邊燒火邊看文字科。 或許是看得太專注,大鍋里發出“汩汩”的流水聲,水從鍋沿灶縫流了下來。 林海媚打開大鍋蓋,開水爭相冒頭跳了出來。紅彤彤的紅薯冒著熱氣,林海媚拿出兩個最上面,沒有被水浸的紅薯。又用小桶盛了半桶紅薯出來,鍋中的水才淺下去。因為她知道這水是甜的,豬最喜歡喝,舍不得扔掉。 大黃聞到了紅薯香味,“騰”地躍進了屋內。 林海媚丟給了大黃一個紅薯,自己也吃了起來。人狗像比賽似的,同時左手右手的滾動著紅薯,都想早一點下口。 第(2/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