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媽媽的眼睛很大,年輕時一定裝過很多星星。目光柔和,臉色慈祥,從不罵人或打人。 “你看你,咋不長記性呢?下次不要這樣了啊!”然后揚起打人的手,佯裝要落下,通常犯錯的人已經跑開了,媽媽的手還揚在半空中。 “晚上多煮些飯菜,奕榮和你爸爸要回來”,媽媽停下了喝粥,抬頭對林海媚說。 “明天起早床搭谷子,晚上都早點睡”,媽媽的話都是在農忙時才這樣說,大家晚上都自覺地不看電視,早睡。 凌晨三點,大黃在院子里吠叫。 “走開,走開,黑燈瞎火的,不要擋道”,爸爸林賢大聲訓斥著大黃。 “爸爸,還需要帶什么傢什”,大哥在問爸爸。 “你扛半桶,我扛擋席,爾華挑空擔”,爸爸一一吩咐后,腳步聲從地壩的這端漸漸消失在另一端。 媽媽因腰痛,今天就沒起早床。 一個小時后,媽媽在樓下的喊聲傳上了二樓,“二丫,小丫,起床了,去背谷子”,木樓不隔音。 “哦,要得”!倆姐妹揉著睡意正濃的雙眼。 凌晨的夜空,靜寂著黎明前的酣睡。 一輪圓月斜掛在對面山頂上,無數的小星星在月亮周圍閃爍。像是嫦娥眼中飛出的思念的淚水,鑲嵌在夜空中成了鉆石。 深寂的蒼穹,下落的月色在林山之間,被山風呼嘯著晃蕩,發出“嗚嗚”的聲音。 “二姐,會不會下雨喲”!詩芹聽到風聲擔憂地說,腳下仍然在深一步,淺一步地走著。 “不會,林子大,風都是這種聲音”,海媚盯著眼前發白的石條梯路,邊回答妹妹。下落的高度不一,讓她的大腿有種扯痛感。 “不是有句俗話,早晨發霞,冷水燒茶。晚上發霞,曬死青蛙。昨天傍晚的霞光紅得似火球似的”,林海媚腳步下跳,邊給妹妹解釋。 “小丫,找根棍子探路,小心碰上乘涼的梭梭” 海媚順手在薯地里,扯起一根遺落的玉米桿,遞給了妹妹。 姐妹倆人穿過樹林,躍過坡地,在夜鳥的陪伴下,終于到了爸爸他們搭谷子的稻田邊。 層層的梯田如一彎彎月牙,有序的排列在峰脈之上。像是在峰脈的背上,織上的一條條金黃的錦帛。 月色下,錦帛若隱若現。 稻谷在爸爸和大哥的手中揚起下落,“嗒嗒”聲不絕于耳。 月色下,爸爸的背脊微駝,一塊汗帕子搭在肩上,越來越服貼。爸爸揚手的速度比大哥慢,爸爸揚手的弧度沒有大哥高。日漸衰老的父親,在日復一日的勞作中,慢慢站在了協助的位置。 大哥挺直的腰桿猶如一棵勁松,揚起下落的手,并沒有拉彎他的腰桿。他搭谷的起落聲密而急,爸爸的則是稀而綿。 二哥則在田里奮力割稻禾。慢了,跟不上搭谷的速度。大哥的迫近追趕,逼得二哥不得不奮力前移。 月色下,二哥腰腿的角度一直保持成90度。 只有這樣,他才不會因頻繁的彎腰伸腰而筋疲力盡。他的后背上,被月亮均勻地抹上了一層柔和的光芒。 在他的身后,一把把稻草均勻,聽話地躺在稻田里,任憑月光的撫摸它被割的憂傷。 “老么,你來和爸爸搭谷子,我去挑毛谷子回去”,大哥和爸爸停了下來。 兩人用麻袋裝空半桶內所有的毛谷后,拖著半桶向二哥的身影逼近。 二哥終于挺直了身子,他用手捶了捶后腰。轉身朝大哥站的位置走去。 林海媚接替了二哥的位置。詩芹則在另一個角落位置開辟疆場。 林海媚割稻的速度比二哥更快。她手握鐮刀,似一把鋸子,朝稻谷一陣鋸割開去。她的腰時伸時彎,雙手不停,只聽見割稻的呼呼聲,在耳邊起落。 天邊露出一線魚肚白,晨曦慢慢地爬上山頂。勞作的人們,一面揮汗如水,一面用余光等候,晨曦站上山頂的那隆重一刻。 山頂的裝飾越來越濃重,先是一線紅光,緊接著是一團紅光,然后是一片紅光,最后是紅光滿頂。太陽像昨晚喝了一宿的酒,醉得實在不像樣了,滿臉通紅,眼睛射出絢目的光,讓人久久不愿離開。 林海媚望著身后一排排被馴服的稻草,她走向了放涼茶壺邊的田埂上。大碗還透著熱溫的涼茶被她一飲而盡。 第(2/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