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災變歷十三年,中原戰區那塔山基地研究所。 “塔塔”的皮鞋擊地聲在走廊中回蕩,數秒后,最終被塑鋼門的開關聲取代而消散。 張誠院士如往常一樣將白大褂隨意套在工作襯衫外,少有褶皺的藏青西褲,一絲不茍的領帶和皮靴,一貫的整潔給人一種舒服卻又不敢造次的感覺。 他反手將實驗室的門關上,向著病床上半躺著的年輕人苦笑著。 臥床的青年軍官是郎華,時任那塔山科研基地守備營上尉營長。 或許是連日的昏迷和臥床修養耗盡了這個年輕人的精力,他的臉上顯露出與健康相差甚遠的蒼白色澤。 原本棱角圓潤的臉龐變得瘦削,劍眉下一對淺咖啡色的眼瞳也不再明亮清澈,粉白開裂的嘴唇半張著,給人一種極度憔悴的感覺。 郎華回望著身前的年輕院士,漸漸也慘笑起來:“他們要攻進來了?” “很快了,基地前的防線上沒幾個活著的了。”張誠點頭,“自年初‘終極一戰’宣戰以來,硬抗到如今已經很是勉強。” “呵,好一個終極一戰。”郎華咧咧嘴,“終極什么?一戰……一戰成灰么?” 張誠卻笑不起來:“瀕死之際的宣戰,委員會大概也希望壯烈一些。” “有什么意義?我們要的是勝利,不是生前名、身后事。人都死了,輝煌還有什么用?煙消云散……不還是遲早的事。” 郎華仰著臉補充著,聲音卻已是平靜了下來:“所謂的人類榮耀,我寧愿去拿它換一顆子彈。” 他伸手將衣領再拉開一分。 這段時間郎華總感覺有一種窒息感,像是有一只手握在他的喉嚨上,伴隨著死亡人數的激增而收緊加劇。 他知道這種感覺不是來自生理層次。 他還知道那些糙漢子愿意跟著自己,是因為曾相信這能給他們掙出一條活路。 而不是將這些鮮活的生命接二連三地葬送在戰場上。 他知道,他總是知道。 窒息感倏然加劇,他只得大口喘息著,聲音聽起來像只鐵匠鋪里的破爛風箱。 幾息之后,這種不適感才稍稍緩解。 “沒想到頑抗了十三年,最終還是輸得一塌糊涂。”郎華終于說出口了,有些哭腔,也有些泄氣,“張哥,我……真的好不甘心。” 張誠也仰起頭來,禁不住雙目蘊淚:“想收割我們的文明成果,終結掉我們億萬年間的進化果實,他們憑什么?” “或許就是因為他們比我們強么?” 郎華煩躁地推開身上的薄被,露出因為連日穿著而褶皺不平的條紋襯衫。 他本該早就接受了這樣的結果,但當這一刻真的來臨時,沒想到竟還是會感到這么悲憤難平。 郎華抬起頭不甘心地追問:“另外幾個大洲呢?那些最后的基地。” 他在期盼著些什么呢? 奇跡的發生,重大的變故,亦或是一個謊言? 他想笑,脫口而出的卻是更劇烈的咳嗽,像是要把他的腸胃腑臟都攪碎從喉嚨里嘔出來。 張誠走到跟前,溫柔地為他拍擊后背。 幾息后,郎華的狀態才和緩過來。 “張哥,你接著說。” 他的眼底仍留有一絲期盼的光芒,如同搖曳的燭火,飄忽卻又真實存在著。 “毀了……”張誠驀然覺得有些苦澀,不知該如何開口,但他還是不想隱瞞,“都毀了,就在半小時前。”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