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大髯刀客正在守夜,其余人都已經熟睡。寺廟外是紛紛揚揚的大雪,白茫茫的,凄迷一片。風聲凄厲,如女子幽咽哭訴。 突然,沉悶渺遠的鐘聲不知從天地何處響起,仿佛大地都顫動一下。大髯刀客有些困意,腦袋猛地一個下墜,猛然驚醒,后知后覺才發現自己竟然打起了盹,于是連忙站起身前去查看鏢物,確認一切無異樣后,才重新坐回火堆旁。 火堆只剩下猩紅余燼,雖然沒有熊熊火勢,但仍然炙熱溫暖。大髯刀客隨意用靴子撥了撥余燼,又抓了一大把枯枝添了進去,頓時火舌繚繞,明亮火光驅逐了陰暗。 先前梵柯寺的千年古鐘聲響起,代表子時已至。子時是一天中陰煞之氣最重的時辰,最容易出現怪事,更何況還是在一座荒廢的寺廟里。所以大髯刀客選擇親自守夜,等到破曉雞鳴,陰煞之氣逐漸散去,再換那四個雛雞鏢師看守,而他自己也就睡上片刻,待天蒙蒙亮之際,便又要開始上路。 大髯刀客忽然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以為是自己眼花了,怔怔看向寺廟外的風雪。 不知不覺,這雪勢竟然變大了不少,漫天大雪被狂風裹挾,如同一道道白色幽影在死寂漆黑的夜里來回游蕩。 一陣寒風忽然侵來,大髯刀客皺了皺眉,連忙向火爐靠了靠,低頭又添了一把枯枝敗葉。 那把氣勢驚人的大砍刀,經歷過無數次生死廝殺,布滿斑斑傷痕,始終離大髯刀客不過一只手的距離,若有任何異樣,瞬間就能夠拿起。 忽然,大髯刀客皺了皺眉,他驀然發現,這外面的茫茫白色哪里是雪勢,分明是起了濃濃的霧氣。 他下意識握住刀,忽然想到了某種可怕的事實。 傳說深山老林里,每當子時,只要月色慘淡的不足以照亮地面,林間便會有霧氣彌漫。那是百鬼夜行,游蕩在白茫茫的大霧中,在饑餓狩食,直至雞鳴破曉,大霧逐漸散去,這些陰物才會重新蟄伏回地下。 大髯刀客站起身,悄無聲息釋放了武人之氣。 巨大威壓彌漫,一眾人頓時被驚醒。 “躲到我身后。” 那道聲音不慌不忙,只是沉悶至極。 廟內忽然火光沖天,此前布置在各處的黃色符紙劇烈燃燒著,熊熊火焰里還夾雜些什么,發出嘶嘶的凄厲聲音。 下一秒,忽然吹進一股陰風,撲滅了一切火勢。 廟內瞬間漆黑死寂,毫無光亮,伸手不見五指。 大髯刀客猛力揮刀,鋒芒光影閃過。那一剎那,他清晰看見廟外的數十尊陰物正在緩緩渡來。 “往后躲!躲到我身后!”大髯刀客咆哮道,揮出揮刀,傾瀉體內氣機,氣勢驚人。 廟外的枯樹紛紛倒塌,大雪都被砍得稍有凝滯,但那幾尊陰物僅是身形放緩片刻。 察覺到一股極其陰寒的氣息,大髯刀客連忙向后退去,漆黑一片里,即便目不能視,但他能憑借周身的氣流感受來粗略判斷陰物的位置。 瑰流正在摸黑,不知道前方戰況的他,只能憑借聲音傳來的方向來摸索,好以此躲到安全的地方。 忽然間,瑰流摸索冰冷墻壁的手忽然觸碰到什么溫潤粗糙的東西,當即心神一顫,害怕的差點叫出了聲。 “是我。”一道蒼老聲音自漆黑中響起。 瑰流愣了愣,稍定心神,才發現自己摸到的是一只干枯的手,小心翼翼道:“老前輩?” “咱倆往后躲躲,別被誤傷了。”老人的說話聲在漆黑中回蕩,二人即便近在咫尺,卻看不見對方,只能聽對方和自己的腳步聲來判斷后退的方向和距離。 二人最后都貼到了墻角,肩膀挨著肩膀,有了觸碰的感受,瑰流這才稍稍定心。他循著聲響看去,不過只能看見一片漆黑。 大髯刀客緩緩閉上眼睛,屏住呼吸,細細感受周身的氣流變化。他不曾睜眼,卻是猛地反轉手腕,瞬間橫劈出一刀。 一尊陰物頓時灰飛煙滅。 陰風驟然凄厲尖銳,像是女子慘烈絕望的咆哮尖叫。白茫茫大雪凝滯不動了。 一尊又一尊陰物掠進廟內,裹挾煞氣,直直朝大髯刀客撞去。 “給我滾出去!” 這座小天地忽然有那么一刻,明亮如白晝。凌厲寒光如弧形彎月,在這座小天地橫斬貫徹。 瑰流瞪大眼睛,在那陡然明亮的那刻,他看清楚了大髯刀客的刀法。 那是側帽刀法,昔年由刀法宗師高晟之所創。他只差半步就能夠躋身后三品,成為那天人共顫的武評大宗師,卻被數十位同境界的宗師武人聯袂擊殺。他死之后,那記載刀法的《側帽飲水集》開始在江湖流傳,對后世產生了極大影響。如今江湖凡是練刀之人,觀其一招一式,或多或少都有些刀法宗師高晟之的影子。 寒光貫穿橫斬的那一刻,數十尊陰物被攔腰斬斷,最后湮滅消散。 趁此空暇,大髯刀客連忙換上一口新氣,發力的筋肉再次調整到最佳狀態。 廟外數丈之遠,大地毫無征兆撕裂,出現一道極窄的豁口。有黃泉從地下噴出,蟲蛇滿布,腥烈至極,逐漸形成一道極窄的細小河流,那是晦澀古籍中所記載的奈河之水。 水面煞氣繚繞,一尊尊身穿黑金袍服的陰物緩緩浮出。 黑金色,象征著官服的極高品秩。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