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只能說是直覺。” “直覺?” “小明同學,我們也跑吧?”真子忽然說道,語重心長道,“你現在回去也沒法和大家解釋,倒不如考慮和大人做個共犯?” 櫻井明泛著苦笑道:“這到時候不是更沒法交代?” 他突然想起了什么,道:“真子,前些天你不是和夏彌小姐還有繪梨衣小姐一起去泡澡了嗎?” “嗯哼?” “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女生的秘密少打聽。” 陽臺上的宮本真子抬起頭,清晨艷麗的陽光從云層的夾縫間射下來,天空下的這座城市也顯得格外清澈起來。 她微抿著唇,為夏彌小姐和繪梨衣小姐送上祝福。 …… …… 楚子航走出機場。 一只飛鳥恰好掠過他的上方,在天空中滑翔。 他站在機場門口,目光沿著飛鳥的軌跡而去往無限蔚藍的天空。 這個夏末后的微涼秋季,讓他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同樣的熟悉感也包括了頭頂晴朗的天空,溫暖的陽光,仿佛一切陰影都不足以抹去的這份安靜祥和。 他摘下墨鏡,有些恍惚,才想起來其實只過了一年的時間。 那是2010年的秋天,當時的他還不知道自己的命運,也不知道這座世界的命運, 只是有這么一個人,提前看到了結局,固執地認為一切都應該還有機會,一切都應該還來得及,所有糟糕的結果都還能改變,在命運的輪盤最終停下之前。 而他也的確做到了。 那些從上一輩就綿延至今的宿命,從幾千年前就延續至今的愛恨情仇,困死了無數先輩的冗長的、繁瑣的命運,就這么結束在了這一年的盛夏。 一切都結束了。 楚子航很感謝師弟,只是男人間的恩仇注定難以用言語來描述。 而仔細想想,楚子航發現自己好像沒有什么報恩的機會,如此,心底的意味便更加復雜了。 手機鈴聲突然想起。 楚子航接起電話,電話對面是媽媽。 “……嗯,我剛出機場。” “我知道,你自己多注意安全……” 掛了電話,楚子航望著手機發了半天呆。 已經跟閨蜜們在芝加哥狂歡的媽媽打過來的電話每個字都沒有在提及那個男人,他也不知道該如何旁敲側擊,那個男人也不知道又跑去了哪,錯過的愛情,真的還有彌補的可能嗎? 他放下手機,深呼吸讓肺部充滿清晨微涼的空氣,然后才緩緩吐出。 他抬腳向著前方走去,隨手攔下一輛的士,向著城市行去。 一路上開車的司機和他閑聊,問他是不是本地人,他說是,司機便興致勃勃問他這么帥有沒有女友,楚子航啞然地表示他已經有未婚妻了,司機這才遺憾地表示太可惜了…… 他靠在座背上,透過的士的車窗看著外面的城市。 他再次回到了這座城市,是應邀參加一場…… 捉迷藏。 他要再次找到那個女孩。 在機場回返市區的路程中,楚子航慢慢閉上眼,過去曾經一度模糊,又在去年漸漸鮮明的記憶流淌在他的腦海中,清晰地就像在看一場電影。 有人說人類的記憶是靠不住的,就像一塊容易消磁的硬盤,可那個女孩千姿百態的身影,卻牢牢在刻在了他的腦海中,仿佛在盡情彰顯著她在自己這留下的不可磨滅的烙印。 水族館趴在玻璃上看著海龜在面前緩緩游過的背影…… 放映廳內女孩安靜坐在男孩身邊,光影流轉明滅在她專注的小臉上…… 巨大香樟樹下無聊踢著石子等候某人赴約的白裙女孩…… 綠荷裙飄飄的古典清純風少女笑著站在小道的盡頭沖他招手…… 踩著毛茸茸的拖鞋從樓梯上飛撲進男孩懷抱咯咯笑著宛如天使的身影…… …… 楚子航睜開眼,有些惘然。 他們在這么多地方留下了獨屬于他們的回憶。 如今他又該先去哪里,尋找那個屬于自己的女孩? 的士停靠在了一幢三層小洋樓旁。 楚子航下車,看到被暴力破開的門鎖,和發愁中的櫻井明,無聲笑了笑。 他走上前拍了拍櫻井明的肩膀,道:“沒事的,回芝加哥吧,明天的婚禮會照常召開的。” 送走了櫻井明,楚子航在家中繞了一圈,沒找到有價值的線索。 唯一不確定是否是暗示的,是擺放在客廳桌上的單車鑰匙,鑰匙環上扣著一只龍寶寶的玩偶。 望著單車鑰匙許久。 楚子航突然從冥冥中得到了答案。 其實很多故事走向的終點,最終都會回到起點。 楚子航拿起鑰匙,一人向著屋外走去,櫻井明已經離去,應該是回去找宮本真子了,這兩位上周開始就駐扎在這座城市。 他仰起頭,昨夜下了雨,今天的天空澄澈蔚藍,是個難得的好天氣。 楚子航跨上停在院子里改裝過的單車,沿著街道出行。 遠處的公園長椅上稀稀落落地坐著些老人,開始落葉的走道上有老人們結伴散步,偶爾迎面會有年紀稍大的人騎著車與他擦肩而過。 九月初,國內的學校陸陸續續已經開學,很難看到學生年齡的少年少女還騎著單車在外面閑逛。 即使這幾年大部分時間都國外,但楚子航依然不陌生這座城市的路線。 初中、高中時期,他閑暇時會騎車漫無目的穿梭過頭頂泡桐樹葉的街道,如今“故地重游”,身后是漸行漸遠的高樓林立的街區,而前方則是林木蔥郁的老城區。 楚子航迎著清晨越來越醒目的太陽,微微瞇眼,有種時光悠悠而逝的恍惚。 仿佛一晃眼,這么多年就過去了,那個騎著父親肩頭在狹小凌亂屋內“駕駕駕”的男孩,已經長大到了即將成家的年齡。 而這座老城區,卻沒有什么變化,只是那份林葉的蔥郁愈發濃郁了幾分。 單車騎過散漫光斑的梧桐林蔭路,拐進了一座老舊的小區。 這里便是夏彌曾經居住過的地方。 他來過這里,受邀一同做一份論文,他坐在桌前整理參考書目,鉛筆在紙上沙沙作響,身后的女孩穿著黑色的緊身衣,倒立、劈腿、空翻…… 楚子航停靠在路邊,抬頭看向前方的一幢老房子,視線被一株巨大的梧桐擋住。 他看到了那個站在樹下的身影。 那是一個穿著白色連衣裙的少女,就這么站在樹下仰望梧桐的枝葉,葉隙間灑落的陽光斑駁地落在她的裙擺上,也落入了她的眼中。 她翹首以待地站在樹下,忽然側身望去,車鈴聲響起,似乎是約定中的男孩騎著單車趕來,那一刻,楚子航清楚地看見了女孩眉眼彎彎間展露的盈盈笑意。 一如當年的夏彌。 只可惜那不是夏彌,自然也不是他的女孩。 這似曾相識的一幕,讓楚子航剎那的失神。 直到載著女孩的男孩騎著單車從他的身邊路過,他的視線也下意識隨之回頭,似乎要追隨這份美好。 然后對上了一雙閃閃發亮的眼瞳。 秋日的陽光有些迷蒙地穿過梧桐樹,從女孩的耳鬢、細發間尋縫覓隙地透出來。 高高的馬尾辮在腦后輕揚,那張恬靜唯美的面容在明滅不定的光線下愈發妖嬈。 名為夏彌的女孩仰著頭看著他,然后順著他的視線望向那對騎著單車離去的小情侶,輕輕握緊拳頭: “師兄,你當年這么優秀,手上一定有仕蘭中學教導主任或者校長的電話吧?” 還在震驚于夏彌突然出現,也如此輕而易舉地出現的楚子航,下意識應了一聲,然后問道: “怎么了?” “當然是告狀啊!”夏彌同學理直氣壯道,“當然是告狀啊,剛剛那個男生穿的就是仕蘭中學的校服,小小年紀不學好搞早戀,作為學姐的我當然將他拉回正軌!” 她捏緊了小拳頭,一綹細長又柔軟的額發在那雙明媚的大眼睛前晃晃悠悠。 楚子航沉默了片刻,抬手揪住了她額前的細發,若有所思道:“我還是很好奇,愷撒當年為何會突然問我,你這綹頑強不屈翹起的細發,是不是王的象征?” 夏彌不滿地一巴掌拍掉他的手,小心翼翼地呵護著額發:“別亂動我身為龍王的象征,要放在古代,早就把你手砍了!” 她惡狠狠地比劃了一個剁手的手勢。 “……每位龍王真的有這玩意?”原本只當是玩笑的楚子航開始沉思回憶起來。 “看你信不信咯。”夏彌聳聳肩。 楚子航愣了下,無奈地搖頭,看來還是玩笑。 他疑惑道:“說起來,你就這么出現了?這個游戲會不會太簡單了?還是說,捉迷藏游戲還沒開始?” “沒辦法啊,還不是你太笨了!”夏彌雙手叉腰,瞪大了眼睛,“我怕你找不到我啊!” 陽光透過層疊的樹葉落在她完美而小巧的瓜子臉上,也為她柔潤的紅唇染上一層光邊。 戴著美瞳的清亮眼睛倒映著天空的輪廓與流轉的白云,除此之外便只剩下男孩的身影。 那一刻。 楚子航的心口像是被什么東西擊中了。 仿佛心臟被抽緊,又好似被什么東西闖了進來。 可很快,他又釋然開來。 并不是剛才。 而是很久前開始,眼前的女孩就已經闖進了他的世界,在那一片灰白的死寂中留下彩色的痕跡。 “……其實我也不是很想玩捉迷藏。”沉默后,楚子航輕聲道,“我不喜歡那種找人的感覺,因為曾經的我一直在找人,找失蹤的爸爸,也在找尋那個殺死爸爸的仇人。” 他輕輕抬起手,主動牽起了女孩細膩雪白的手掌,只覺溫涼如玉,想要握住一輩子不放手。 “我也的確很笨,回來的路上還在想萬一真的沒找到你怎么辦,是打電話給你主動投降,還是求助諾亞幫忙調取這組城市的監控,又或是打電話給師弟,雖然我也不確定他現在是否有空接我的電話……但好在,好在你主動出現在了我的面前,謝謝你愿意選擇我。” “所以……雖然這里不是黑漆漆的電影院,也不在水族館藍色的海底隧道,更沒有能把女孩困住十分鐘的摩天輪,我還是想問——” “你愿意嫁給我嗎?夏彌女士。” 時間仿佛永恒地靜止在這一剎那。 讓人有種不真實的感覺。 微微歪著頭聆聽,眼瞳中閃閃發亮的女孩慢慢舉起被男孩死死握住的手,掌心的熱度毫無保留地傳遞著那顆炙熱滾燙的心。 “你好像沒有給我說不的機會吧?不過……” 女孩小聲嘟囔著,臉上的笑容明媚而光燦。 “總算聰明了一次……” 那一瞬間有白色的飛鳥一掠而過他們的頭頂,循著陽光飛向云端,擁抱高遠的天空。 …… …… 今天的盧森堡也是陽光明媚的一天。 陳墨瞳頭戴著黑色鴨舌帽,壓蓋住了她紅色的長發,馬尾束在腦后,步伐隨意地散步在公路旁。 道路兩旁都是茂密的樹叢,那些藏在樹叢中的維多利亞式建筑,讓她覺得這座國家真的宛如童話中一般。 她去過很多國家,駐足過很多城市,也見過這世間絕大多數的風景,卻從未想過會有一處地方,像是眼前的風景一樣帶給她無比的安心感。 仿佛…… 這里就是她的故鄉。 她走過空曠的交叉街口,除了那些匆匆擦身而過的路人外,設想中可能出現的在街頭與某人相遇的場景并沒有出現。 陳墨瞳微微抿起唇。 抬起頭。 透過林葉間的空隙,天空中的云朵恢弘的一圈圈分布在蔚藍色的長空中。 最終。 她還是來了這座小小的國家。 還是在自己的婚禮前。 一只大手忽然遞了過來。 “吃點墊墊肚。”金發披散在背后的男人微笑說道,遞來了快餐。 陳墨瞳吸了吸鼻子,接過了男人手中的漢堡。 她看著率先蹲在路邊,嚼著口中的漢堡,吸一口可樂,目光流轉不定在遠方的樹叢、街道的男人,突然噗嗤一聲。 原本沉悶的心情明媚了許多。 她單手撐著側臉,就像看到什么有趣的事物,緊緊盯著眼前的大男孩。 這個再一次陪著她大半夜跳下窗,一路狂飆逃出眾人監視,連夜登上前往盧森堡的飛機的男人。 愷撒納悶地摸了摸臉頰:“怎么了,我臉上有東西?” 陳墨瞳伸手摘去他臉上的漢堡胚碎末,笑瞇瞇道:“是什么把你改造成了現在這幅模樣,你以前可絕對不會蹲在路邊,啃著廉價的快餐漢堡。” 愷撒聳了聳肩:“這事啊,我還以為啥呢。人總是會改變的,我覺得這個改變還不錯。” “讓你變得更親民了,加圖索家族的大少爺?” “不,讓我變得更圓潤了,圓潤到能完美融入任何場景,”愷撒吹了聲口哨,又補充道,“另外我現在是加圖索家族的族長,已經不是少爺了。” “那族長大人何時日理萬機?” “我覺得向我親爹學習,當一名合格的甩手掌柜,家族事務什么的……反正叔叔他還不想退休。” 愷撒懶洋洋道。 他們蹲在路邊潦草地解決了午餐,繼續沿著公路前進。 大片大片的紅色和黃色的紅楓葉,在風吹過的時候宛如波濤般洶涌。 一旁的河道中溪水清澈見底,河水灘邊密布著鵝卵石,兩人從橋上跳了下去,沿著河道而走。 愷撒看出了她的緊張,語氣放輕道:“怎么了,還是在緊張?” 陳墨瞳壓低了帽檐,沒有說話。 愷撒突然握住她的手,拉著她大步向前跑去,頭也不回地喊道: “這種關頭,千萬不能因為沒有做好準備,就猶豫放棄!你覺得你沒有做好準備,可事實上你早就鼓足了勇氣!” “不用擔心,就算你真的沒做好見對方的準備,可對方一定已經做好了見你的準備!” 奔跑中。 女孩頭戴著的鴨舌帽隨風向后跌落。 深紅色的頭發散落開來。 陳墨瞳呆呆地望著那道領跑自己的背影。 從很久很久以前起,她就在尋找自己人生的方向,她從哪里來,又要到哪里去…… 第(2/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