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塵埃初定(下)-《冷香盈袖》
“真是對不住了,小姐,這兒連水也不能給您倒一杯……都是奴婢疏忽了……”彩云一緊張起來就要搓手,低著頭,臉紅得像熟透的蝦子,小聲向沈淵賠著不是。
沈淵收回手,出聲止住了她的窘迫:“以后你也是冷香閣的姑娘了,不用再自稱奴婢。我會吩咐人,給你換好一些的家什器具。這幾日,你無事就待在自己屋里,不許亂跑、亂見人,每天早起去我房間聽吩咐。”挑了簡短要緊的話安排好,沈淵起身準(zhǔn)備走,她眼睛酸澀得難受,頭也發(fā)暈,怕是傷風(fēng)厲害了。
“還有,”她的腳步頓在門前,“記著,和別人說話的時候,別再搓你那雙手,難看得很。”
“是。”彩云弓著身子應(yīng)下,一直送著沈淵到了門外,得了話才退回來,關(guān)了門脫鞋上床,抱著膝蓋不知前路幾何。
回了房,緋云和緋月都沒在,沈淵撂下手爐,頭暈得不行,拎起保溫暖箱里的小水壺,倒了滿滿一杯熱水,一點點吹著喝了小半杯。緋云聽見這邊門響,放下手里活計趕緊過來,服侍著她摘了珠花,換了軟鞋,換了衣裳上床躺著。
沈淵不要蓋被子捂出一身熱,讓緋云抱了條薄毯來,蓋在身上,歪靠著床頭軟枕沒精打采,腹誹自己昨天怎么就腦子不靈光,把斗篷給了觀鶯,就是不肯先穿上新的再和她說話,平白凍了小半夜,要是再燒起來,可不是要受大罪了。
當(dāng)時怎么想的來著……沈淵閉著眼,腦海中著當(dāng)時的情形。
當(dāng)時她出了門,到廚房叫緋云回去找衣服,叫那個婆子燒水裝食盒,給觀鶯送飯擦身換衣服,又灌了湯婆子塞著。收拾好了觀鶯還沒醒,她沒忍住,過去摸了摸觀鶯的手,冰涼涼的,比她這個體寒的人還涼。她想起來之前觀鶯的眼神,直勾勾地盯著她的斗篷。她忽然動起手來,解了斗篷蓋在觀鶯身上,叫婆子搬個凳子來,自己留在小屋里等。
緋云本來想勸阻,可是沈淵面色陰沉,只抬手示意緋云別插嘴。緋云說回去再拿一件來,沈淵像是沒聽到,顧自吩咐婆子搬個凳子,讓她們倆都出去,不許擅自進(jìn)來……
“姑娘,姑娘?”緋云的聲音摻著辛辣的甜味飄過來。沈淵也不知道是想得出了神,還是頭暈迷糊了,竟沒發(fā)現(xiàn)緋云已經(jīng)去而復(fù)返一趟,端回一大碗濃濃的姜湯:“姑娘快喝了再睡,等睡醒了,奴婢叫人去請大夫。”
“不用了,我睡一會就好。”沈淵慢慢喝完了姜湯,額頭浸出一層薄汗。緋云拿帕子幫她擦了,又要找醋來熏,又想起來用巾子熱敷,都被她否決了,說先去給閣主回話,彩云愿意做花牌,她會親自調(diào)教。
打發(fā)走了緋云,沈淵摸摸頭上的雙螺髻,的確梳得夠高,不影響歇息。她抱著毯子側(cè)躺著,迷迷糊糊地思考如何調(diào)教。冷香花魁素來不是長性人,又一向懶得多管閑事,如今給自己攬了個活,再頭痛,也不得不仔細(xì)考量著做完。
已經(jīng)十七歲了,能學(xué)何種技藝?做個普通花牌也不需要什么琴棋書畫,無非就是舞蹈、歌唱,再好點的會些琴藝、懂些茶藝,最好還是通一些詩書,不要張嘴就惹人笑話……
沈淵想起來一條,當(dāng)初觀鶯出頭靠的是月琴,在那之前她除了美貌,沒有什么出挑之處。聽閣主說,觀鶯是和那個串通好的琴師學(xué)的,得空就抱著琴悶頭苦練,不過短短數(shù)月,琴技就突飛猛進(jìn)乃至妙極。
如此也可見,這人若被逼到了一定份兒上,什么苦頭都吃得的。彩云之與觀鶯必然有怨懟,卻可為求庇護(hù)隱忍不發(fā),如此性情,亦正合了沈淵的心意。她難免想起秋筱,剛進(jìn)來時百般不肯、千般不愿,仍向一衣一食低了頭。
秋筱?從前盛秋筱初初開場,不正是一舞名動陌京?沈淵忽然一激靈,惹得緋云差點倒灑了醋。
“姑娘……是這味兒太大了么?”
緋云局促地捧著個醋瓶。沈淵陷入沉思的時候,她當(dāng)真去拿了濃濃的老陳醋來,倒在銅盆里熏,滿屋子登時一股嗆人的味道。
“快快、快撤了……咳……”沈淵被嗆得不行,立刻揮著手讓緋云趕快處理干凈,開窗通風(fēng),自己扯了厚被子嚴(yán)嚴(yán)實實地捂上。
緋云忙依言端走醋盆,敞開兩扇窗戶,又打著扇子跪在在床邊不斷地驅(qū)趕著醋味,急得臉通紅,連聲道自己錯了。沈淵不想吸進(jìn)這味道,拿被子捂著口鼻含糊不清地道了陣下不為例。
過了好一陣子味道才散干凈,沈淵攆著緋云去把醋盆倒了,人就直接留在廚房,親自給她做現(xiàn)搟的片兒川當(dāng)作認(rèn)錯,不許軟塌塌、一煮就爛了,肉片兒要足夠鮮,雪菜要炒出香味,還要放足足的冬筍,那筍片兒更務(wù)必要切得薄如紙。
這么瑣碎下來,怎么也得耗上小半時辰……沈淵的思緒又偏了,而且偏得極為厲害。剛剛緋云還見縫插針回了話,說閣主夫人稱知道了,已經(jīng)交代了下面的人歸整,余下一切都由小姐做主。
都由她做主,那就索性讓彩云留在后院,繼續(xù)做個粗使丫頭,也省得自己勞神費心——沈淵被醋熏得腦仁疼,像有根針在后腦一下一下地戳,人也開始胡思亂想起來。她覺得,一定是早上跑出去吹了風(fēng),才平白引來這陣甩不掉的細(xì)碎折騰。
真好,她才剛剛有了點頭緒就被醋味熏跑了,現(xiàn)在需要努力找回來。絮絮交代了那么多,只想讓緋云在外面多待一會。
也還好,鬧騰了這一下,沈淵倒是不那么頭暈了。關(guān)了窗,屋子里又溫暖回來,她趕緊丟開厚被子,用手扇著風(fēng),飛快地回想了一遍。
似乎是想到了盛秋筱,想到七夕夜一舞驚艷。彼時花魁在月下花前,陪著姓離的公子對酌,卻也聽得風(fēng)聲,曉得前頭的好光景。聽聞,那舞姿是極美的,驚鴻一現(xiàn),恍若天人,四座爭纏頭,群芳無顏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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