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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臺上的人只當(dāng)作全沒看到，專心在自己的琵琶曲中，身邊的白衣舞姬們一個個都笑靨如花，唯獨她始終面若冰霜。這姑娘的左眼角下有顆淚痣，用胭脂勾勒成了一朵重瓣海棠花。

    一曲終了，蔥白指尖一勾，最后一聲響驟然砸下，將花廳中紅塵客的魂兒都喚了回來。濤涌不絕的贊嘆之聲中，紅衣姑娘緩緩起身，垂眸低眉，唇角抿出了一個輕微的弧度，稍稍曲膝一點頭算是致謝。

    “許久沒聽到這琵琶了，托了探花郎的福啊……”

    “是啊，還以為墨觴花魁再也不會登臺了……”

    人群中有不少熟悉的面孔，如是側(cè)首相互交談著。

    陌京城中人人皆知，冷香閣是座青樓，閣中清倌稱花娘，紅倌稱花牌，當(dāng)中翹楚則分別稱作花魁、頭牌。

    啟仁七年，冷香閣甫開張時，常有一女子端坐于樓上垂花走廊扶欄后，垂下層層白紗掩去真容，彈著琵琶，唱著珠圓玉潤的水鄉(xiāng)評彈。那一手琵琶技藝爐火純青，幾如仙樂，據(jù)說是得了墨觴閣主親授，又有青出于藍(lán)，精湛妙絕。

    可惜的是，冷香閣上下將她保護(hù)得極好，數(shù)年下來，人們也只聽說她似乎是閣主的女兒，自幼養(yǎng)在深閨人未識，家道中落才出來為母分憂。

    到了啟仁十年的新年里，冷香閣的垂花走廊上出現(xiàn)了一位身著櫻子紅織金衫裙的年輕姑娘，生著一張線條柔和的瓜子小臉，觀之不過豆蔻年歲，皮膚白凈細(xì)軟，一雙琥珀色的桃花眼眸似乎籠籠著濃重的水霧，霧氣朦朧之下有藏不住的燦若寒星的光芒。

    當(dāng)時有在場的人，怕是許久都忘不了那個場景。那姑娘就站在那兒，俏生生兩彎小山眉，睫毛細(xì)細(xì)描過，濃密如鴉翅，抿著殷紅的薄唇，神色淡然地看著樓下花廳，就像一朵只可遠(yuǎn)觀的紅蓮花。

    從那時人們才知道，原來白紗之后的那個姑娘喜歡穿鮮艷明亮的紅，原來她芳名墨觴晏，原來——世間真有這般絕色。

    正是那年，冷香閣的頭牌明香姑娘忽然離開了，這位小閣主的現(xiàn)身頗有點解燃眉之急的意味。她識文斷字又通詩書，更生就一副水晶心腸，沒過多久就成了冷香閣無出其右的花魁。那些附庸風(fēng)雅的公子們總說，這小閣主是一朵真正的解語花，可實際上，他們里邊見過美人真容的，兩根手指就數(shù)得過來了。

    小閣主的出現(xiàn)令人猝不及防，消失亦是如此，還沒到下一年的新年，她就像也離開了一般。如此時間一長，那些風(fēng)雅的公子們便說，必定是有人博得了美人兒芳心，金屋藏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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