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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次在學校強制安排的采訪中,記者問老魏, “魏老師,您為什么從來不擔任鋼琴比賽的評委工作。”
老魏對著鏡頭忙擺手:“當不來當不來。”
學者當務實。
老魏是個純粹的人,他這輩子只想干好一項事業,教好學生,用國家的栽培回報祖國。
老魏年輕的時候就是個暴脾氣,尤其反應在給學生上課的時候,只要學生沒有完成他的要求, 他就會發火。
教不嚴師之惰。
老魏不怕學生背地罵他, 他不在乎。
曾經那一批批在他的高壓教學下的畢業生, 如今已在社會的各個角落開花散葉。
有的人開辦了自己的鋼琴教學機構,有的人成為了中小學里的音樂老師,有的人出國歸來走進民辦大學成為了大學老師。
當然,有的人畢業之后就杳無音訊。
老魏不怕學生背地罵他,更不在乎有多少人還記得他這個大學老師。
老魏還有不到兩年就退休了,他最大的心愿就是站好最后這一班崗。
等退休之后他就可以安心的帶孫子嘍。
周圍的老同事都陸續搬走,不少人勸他也搬走。
可老魏不。
每每走在校園里,看著一張張青澀的面孔他就開心。
老魏教了一輩子書,學生的笑臉他一輩子都看不夠。
老魏還有不到兩年退休,從教三十余年,他只有一個遺憾。
有一個孩子,他沒教好。
一個從北方邊緣小城不遠千里來到蓉城求學的孩子。
打他第一眼見到這個孩子時,從對方的眼睛里他就看到了。
這個孩子有靈性。
接著一聽,這天生就是塊學鋼琴的料。
沒有哪個老師不喜歡這種孩子, 了解得知這孩子家庭條件很差之后,他更是動了惻隱之心。
不但在專業上對其照顧有加, 在生活上更是盡到了超出一個老師應有的責任義務之外。
每逢節假日周末,他必定把這孩子邀至家中,燉魚燒肉,全當家人看待,就連她親生女兒有時都戲稱,“咱家這是要多口人了。”
大概是老魏有時候真把這孩子當半個兒看待了,所以對其要求自然更加嚴格。
別的孩子練三個小時,這孩子必須得練四個小時。
別的孩子允許節奏出現一點小問題,這孩子節奏不允許出現一點小問題。
不然就是打罵伺候。
孩子跟他學琴四年,在他的打罵下度過四年。
他最后悔的就是這孩子開畢業音樂會的時候,他當時因為學校里謠傳的關于這孩子生活作風上的問題,氣的沒有去。
哪知一別就是三年。
他再沒有聽過這個孩子的音訊。
他不知道這個孩子這幾年在哪兒,過著怎樣的生活。
他時長在反思,如果當時自己別那么嚴厲,后來會不會有一個不一樣的結果。
他還記得當時這個孩子第一次登門的時候,手里拎著一箱牛奶。
就像此時此刻站在這里,叫了聲“老師。”
七年就這么一晃過去了。
魏三碗仔細的瞧著眼前這個孩子。
瘦了,頭發短了,整個人干練了,眼里多了股從前沒有的精氣神, 那股靈機仿佛也回來了。
好啊。
好啊。
魏三碗點點頭, 像個年邁的老人盼回了多年未歸家的孩子, “進屋進屋,別站著了。”
賈明玉先進門,李安跟隨其后。
魏三碗這才注意到李安手里的酒,第一時間他想到的是孩子是不遇到什么難事了。
這時,一個系著圍裙滿手沾著白面的身影從廚房走出。
“師娘。”
李安下意識脫口叫道,對比腦海記憶中那張慈祥的面龐。
眼前的女人頭發明顯焗過,烏黑發亮,只是抬頭紋和眼角紋比前幾年又重了一些。
瞧清來人,梁蕙蘭意外中藏不住的驚喜。
她應聲,雙手在圍裙上抹了抹,“這孩子,來就來還拎什么東西。”說著她看向賈明玉,“兩人快進屋坐會,中午咱包餃子吃。”
“師娘我來幫你。”
賈明玉放下包,悄悄給李安使了個眼色,接著挽起梁蕙蘭進了廚房。
李安跟在老魏身后,仔細打量著這個他曾蹭了四年飯的房子。
一進客廳引入眼簾的書架上,泛黃的白墻邊,一列列樂譜安靜的豎立在那。
如果他沒記錯,第一排是古典主義時期作曲家的作品集。
書架旁的那兩臺鋼琴。
左邊那臺棕色外立面、琴身陳舊頗有年代感的是一架老新海,老師的心頭寶。
右邊的是一臺黑色雅馬哈,也差不多也有二十年了吧,是他們來老師家上課用的琴。
一景一物,像是勾起了他沉在腦海深處的種種回憶。
他的目光不由被鋼琴上方的一排排照片所吸引。
每兩張照片為一組,一張是老師和每一屆入學新生的合影,另一張畢業時的合影。
李安幾眼便找到了屬于他的那一屆,入學合影兩男兩女分站兩邊,老師站中間。
而旁邊的畢業合影,老師左手邊少了一個男生。
看著這張照片里魏三碗有些遺憾的笑容,這一刻李安覺得自己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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