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陳景年騎著車趕到廢品站的時候,雨停了。 廢品站管事的是一個姓孟的中年大叔,有點齙牙,一對招風耳,很瘦,兩只眼睛黃中帶亮,看起來賊精賊精的。 “孟叔兒,又來麻煩您老。” 陳景年側身站在上風口,把蓋著東城分局和交道口街道辦事處公章的介紹信遞給了出去。 “不叫事兒。” 孟管事繃著青筋的手指熏得焦黃,說話的時候帶出一股濃重的煙焦油味。 一嘴的黃色牙石在說話時金燦燦的:“這兒你門清兒,你自個兒拾掇去吧,我得找點東西把漏雨的地方遮上。” “得嘞,您忙。” 陳景年笑著應了聲,轉身往里走去。 院子里搭了個簡易的木頭棚子,和斗篷差不多,四處透風,風大點,雨水就潲進來了。 即便這樣也吹不散撲鼻而來的、陳舊發(fā)霉的氣味。 越過汪洋紙海,繞過瓶瓶罐罐的高山,陳景年從兜里又掏出兩個口罩戴好。 再往前味道更重,另一邊的院子里堆放著各種骨頭和雞鴨鵝毛,那味兒,呃…… 這個時候的廢品站回收骨頭,是用來做飼料什么的。 三層口罩加上兩個紙團都擋不住這味。 再往前,空氣立刻清新了不少。 這里堆著的都是些塑料制品,這個時候都叫化學xx,比如化學涼鞋、化學籃子、化學發(fā)卡什么的。 最里面才是最值錢的廢銅爛鐵。 大件小件、或銅或鐵地分成好幾堆,其中最顯眼的是一些簡陋的電路板,這些東西的個別零件是能提煉出金子來的。 陳景年從兜子里拿出麻袋和手套,在一座小山里翻找著能再次利用的自行車零件。 甭想著占便宜,就憑門口那位姓孟的管事,任誰來都不能多拿走一絲東西。 術業(yè)有專功,是銅是鐵,是鋁是錫,人家只要一搭眼就能分辨出來。 搭搭手就知道幾斤幾兩,半錢都不會差的。 一截上了銹的車鏈子、一把沒脫扣的輻條和兩個帶著牙盤的車軸、三根車閘管,幾塊剎車皮子,滿是銹點的、還有點瓢的車圈,以及幾根車座的彈簧,這就是陳景年彎腰忙乎了快兩個小時的成果。 “叔兒,您老給指個道兒,看看有沒有紅檀和紅豆杉的廢木頭唄。” 陳景年把裝著那些零件的麻袋放到一邊,給孟管事遞上一顆煙,笑著說道。 “哎呦喂,感情,我說景年,這是要動刀啊!” 姓孟的管事忙不迭地接過香煙別在耳朵上,見陳景年點頭,扯著嗓子說道:“誰這么大面兒啊。景年,你是不知道啊,你五叔兒懷里的那尊猛兒張把我們這些看過眼兒的饞成什么樣了。” 陳景年笑了笑,撓了撓腦袋,說道:“叔兒,您是知道的,我爸的命是我五叔兒救的,這些年我五叔兒又幫襯了我們家多少。那尊猛兒張就是我一點心意,哄他老人家開心的。” “甭啊!我可是聽你五叔兒說了,那尊擺件你硬是摳啄了一年多才成的。那精氣神兒,那嚇死人的眼神兒。 而且你和你姐打小兒就伺候他,那不是感情!你這一刀刀的是心意,也是情分! 你五叔兒還說了,那猛兒張的眼睛和袍帶上的紅點子都是你的指尖血染的,就這、就這、光聽著我這心都沒著沒落兒的。” “您老還知道這,其實沒那么邪乎。” “嘿嘿,景年,按說我們這是擺開八仙桌兒,接待十六方兒,你和你六叔兒都是老照顧主兒,我這……” “叔兒,怎么啦?您看您和我還有什么不好意思說的。” 陳景年的手在雨衣里彈了彈,遞煙陪聊圖的是什么,不就等著這管事的下面這句話嗎。 第(1/3)頁